旁边邻居听到这话, 就是早上和安安他们有了矛盾的钱婶子,她呸了一下了, 吐出了瓜子壳, 嘴皮子一张, “大方也不会给你吃一点。”,这是实话, 显然早上安安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举动,把这钱婶子给得罪惨了。
贺奶奶有些听不惯这种话, 认真, “人家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用得着你们这些碎嘴的婆子, 在这里猜猜猜的,有这会子的时间,还不如回去给孩子做点饭吃。”
钱婶子和何大丽嗤了一声,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怕热闹不够看的张爱勤挑拨, “要我说,这家人铁定不会送东西出来的, 毕竟早上人家已经送过了。”
张爱勤是纺织厂内开个小理发店的,因为地理位置好, 所以这片所有的消息, 她都是最先知道的, 甚至连安安他们一家子的来路都扒的清清楚楚, 接着道,“这都两天了,可还没见过女主人出现,不会是个单身带娃的男人吧!”,不过是碎嘴一说,哪成想还真猜对了。
凑热闹的人都面面相觑,没人接话。
不过何大丽的心思却活络起来,若真是个家里没女主人的好啊!说不准给隔房的亲戚参谋参谋,瞧着新搬来的一家家底子是个厚的,那亲戚嫁过来也是享福的命。
安安他们虽然知道下面会有人议论,但是却不知道都已经有人打起了自家老父亲的注意,她帮着顾卫强一块,把东西都给收拾了出来,还有不少他们回到以前屋子拿的那些腊肉,这都是之前安安去山里面打的猎物回来,顾卫强念着给自家崽子补补身体,就没拿去卖,全部都留在自己家里吃着。
两室一厅的房子本就不大,这肉又不能晾在外面,顾卫强动手能力强,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了一根铁丝,就那样一扭,从两头的墙壁上穿了一个孔,几分钟就弄好了晾肉的地方。
他站到凳子上,安安在下面递着,那一袋子的腊肉倒出来,可真真的不少啊!一根铁丝上挂的满满当当的,有几只野鸡,野兔,还有半只傻狍子的肉,三只鱼,这可是顶顶好的年货了。
实打实的都是肉,瞧着吃到年后都不成问题,若是节省的人家,那可是能整整吃一年的。
就这那新捉回来的一只傻狍子和野鸡野兔还在袋子里面放着,没放出来,安安抬眼看着铁丝上的肉,商量,“爸,咱们把这次捉回来的猎物都拿去卖了吧!”,这是实话,他们家一时半会还真不缺肉吃。
顾卫强拍了拍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冬冬眼疾手快的拿着抹布,把踩过的凳子给擦了一遍。
他摸了摸口袋,把剩下的钱全部都给拿了出来,数了数,只剩下一百二十多块了,安安生病,在县城买房子,又请客吃饭,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给掏的干干净净的,他感叹,“你们姐弟俩要是都同意,咱们就把这批猎物给卖了。”,家里确实要在攒点钱了,不然心里慌啊!
想到这里,顾卫强有些惭愧,这没钱了还要自家闺女打猎贴补。
安安和冬冬异口同声,“拿去卖了吧!”,说完,安安从棉袄子里面摸了摸,摸出来了人参,“爸,您把这根人参拿去卖了!”
“哪里来的?”,顾卫强惊讶。
安安笑的眯了眯眼睛,“不告诉您!”,顾卫强转念一想,也就只有他去华子家那会,自己闺女抽出了空档,估摸着就那会时间挖的人参。
他唬着一张脸,嘱咐,“冬冬,咱们家的猎物和人参不许在外面和任何人说。”
“嗯!不说。”,见小儿子毫不犹豫的答应,顾卫强才说安安,“往后你少去那边,毕竟不安全,钱有爸来挣。”,去一次,就代表着多一次的危险,万一暴露了,顾卫强不敢想象后果。
安安心里一暖,她抿了抿唇,“您放心,没事的!”,说着,她把从华子叔家拿来的一袋子地木耳给倒了出来,直接摊在堂屋的地上,这地木耳还没晒干,不能捂着,不然很容易坏掉。
她想了想,“爸!我想带着冬冬给这周围的几家邻居送点地木耳去。”,往后顾卫强出去跑车的时候,她上高中肯定会有自习,冬冬一个人她实在不放心。
若是有贺奶奶或者丁老师帮忙看着,会省心不少事呢!
而且这地木耳不是啥金贵的玩意,送人的话也不会显得太刻意巴结了,人家收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贵重。
顾卫强愕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闺女的顾虑,他摆了摆手,“去吧!早点回来,我先给你们下碗肉汤面。”,这可是实打实的肉汤面,细白面擀成的干面条,在碗底窝着俩香喷喷的荷包蛋,在面条上面盖一层厚厚的红烧肉丁,撒点从华子家带回来的绿油油的葱叶子,那叫一个香喷喷啊!
想到这里,顾卫强心里就一阵火热,出门忙活一天,早都饿了,估计自家两个崽子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安安领着冬冬第一家去的就是贺奶奶家,给她留了一大捧的地木耳,这大过年儿的,家里面多少都有备着点肉的,炒地木耳的时候,在里面丢两块肉片,那木耳的味道简直絶了。
贺奶奶就是念着这木耳不是啥特别贵重的东西,她进屋去,拿了几根自己做的油条,递给了安安,安安不要,却被贺奶奶一句话说了回去,“安安拿着,往后你送给贺奶奶东西,奶奶都收下。”,邻居之间,都是有来有往的,这往后啊!关系才处的好,若是太见外,反而不会特别亲近。
安安老老实实的接过两根油条,拿在手上,又挨家挨户去了别的家里。
因为丁老师的家住的刚好和安安他们的屋子是相反的方向,相当于安安他们家是最左边,丁老师他们则在最右边。
她领着冬冬去的时候,丁老师正在吃晚饭,听到敲门声,一阵惊讶,他们家可从来没有客人的。
思索了一番,这才放下筷子去开门,眼见着是安安的时候,更惊讶了,不过丁老师向来是面无表情,不过安安还是注意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哑然。
安安笑眯眯的,“丁老师,我们今天回村子里面,带来不少老家的特产,我爸让我给您送来。”,说完,她就把地木耳给递了出去,不仅如此,给丁老师的这份,安安还特意在袋子底下装了巴掌大一块的傻狍子肉,毕竟自己能上县城高中,丁老师在里面出了力的,这就是人情了。
丁老师直摆手,拒绝,“不用!你们留着自己吃。”
安安可不听他的,她把东西往丁老师怀里一塞,起来就准备走的,哪知道丁老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但是神态却慈祥,不过说话起来却是有些颠三倒四,她拄着拐杖走到门口,浑浊的眼睛望着安安,带着一股子的惊喜,“晓晓回来了?”
晓晓是丁老师的女儿,跟安安一般大的年纪时,响应国家号召,去下乡知青,那一走就是十多年,在也没回来过。
这位老太太是丁老师的母亲,当年丁老师的媳妇走了早,他又被下方到底下,晓晓就丢给了老太太来抚养,可以说在最艰苦的岁月里面是晓晓的存在,让老太太坚持了下来,可是却没想到,那一场意外带走了晓晓,老太太从此一蹶不振,神志恍惚,见到跟晓晓一般大的闺女时,就会错人人。
丁老太有些激动,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野蛮的推开了丁老师,她那一双如树枝一样干枯的大手,试探着摸着安安的脸,她有些不可置信,浑浊的眼眶里面满是泪水,颤声,“晓晓啊,你终于回来看阿奶了!”,阿奶做梦都在想你啊!
安安浑身都僵硬了,她一动也不敢动,由着丁老太扶着,她脑子里面转的极快,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比脑子更快,她双手顺势搭在丁老太的胳膊上,扶着丁老太往屋里面走,她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但是老太太明显是认错人了,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亲人,她舍不得老太太失望。
安安笑眯眯的依偎在丁老太的怀里面,小手有一拍没一拍的抚摸着老太太的胸口,声音也软软的,“阿奶!我回来了。”,哪怕明知道是骗人的,但是能让老太太有一瞬间的开心,她也愿意。
听到阿奶两个字,丁老太的眼里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抬手抹了抹,牵着安安的手往屋里走,破涕而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连续重复了两遍,她像是突然记起来了什么事情,把安安推到了沙发上面,满是皱纹的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神色恍惚来,她认真,“晓晓,你等着,阿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灌饼。”
说完,就去柜子里面拿了两个鸡蛋出来,转身去厨房和起面来。
安安有些无措,求救一样望着丁老师,丁老师现在已经呆了,这么多年来,老太太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来,没什么比这在高兴的了。
哪怕以前老太太也会认错人,但是也只会把人往屋里牵,却不会主动开口,更不会说要亲自去厨房做鸡蛋灌饼。
丁老师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摆了摆手,“就当帮帮老师的忙,在这里吃一顿饭吧!”
安安犹豫了一瞬间,对身后的小尾巴招了招手,“冬冬,你去跟爸说一声,晚上我在丁老师这里吃饭。”
冬冬有些不情愿,安安眼睛一瞪,他立马蹬蹬瞪的跑了回去。
冬冬刚走,就听到厨房的丁老太在喊,“小宝,快过来帮我点火。”,老太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真真是看不出来是七老八十岁的人啊!只是这昵称却有点让安安想笑,不管在大年纪的人,在自己母亲眼里,可不都是小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