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的眸光微闪,速度却稍稍比之前慢了三分。
因为有这个奔跑的猎豹当座驾,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此时原本冷冷清清的茅草屋,闹哄哄的聚集了不少人,安安让陆衍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把自己放了下来,“谢谢,衍哥!”,这句衍哥,她是真心实意道谢的。
陆衍低头,看向面前的黑丫头,这一段时间的修养,这丫头白了不少,因为冷风吹过,小脸冻的红扑扑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整个心都跟着漏了一拍,尤其是那一声“衍哥”,喊的他浑身都舒坦了。
若不是这会场合不对,非要在调侃下黑丫头不可,他摆了摆手,“进去看看。”
因为前几天才下过雪,茅草屋这边有属于山跟下,常年背光,照不到太阳,外面的雪基本都化的干干净净的,这里却的地面却仍然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原本偶尔两个脚印,倒是挺干净的,但是人一多起来,那雪白的地面混着泥水被踩的脏兮兮的,到处都是小水坑,安安也顾不得地上有脏水,穿着一双厚厚的浅灰色棉鞋就这样踩了上去,没走两步,那浅灰色棉鞋就湿的透透的,带着一股子的水印子,连带着脚指头都被冻的冰凉。
安安这会却顾不上许多了,直接进了屋子,只一眼就看到了茅草屋内的景象,往日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茅草屋,现在整个屋子都乱糟糟的,简易木箱里面塞的衣服,被扯的到处都是,暖炕上的被子更不用说,被一群畜生给铺到地上给当垃圾踩着,还有堂屋的桌子椅子,散的到处都是,厨房更不用说,那些粗瓷碗更是被摔成了碴子,碎的到处都是。
安安看到这里,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特殊性,这群人若是发疯起来的可怕,没有一点良知,有的只是粗鲁,暴躁,那种所过之处,毁灭所有的狠厉,却没有找到顾卫强还有郎老爷子几人,她对着身后的陆衍说道,“你去后院看下郎老爷子是否在那边,我在前院找。”
陆衍有些不放心,却在安安坚持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开行动。
安安顺着从堂屋出来,顺着脚步,走到了前院另外一边一眼就看到了被关押在旁边给猪圈的顾卫强,她瞳孔骤然一缩,早上还在跟她笑嘻嘻的父亲,给她做饭的父亲,做了最新毛呢大衣的父亲,此时被几个人压着,一半的身子被绑在板凳上,双臂被旁边的人紧紧上抬,另外一个人却抓着父亲的头发,不停的往下按,在那板凳的下面,正是放着一桶冰凉刺骨的水,顾卫强的头,就这样一上一下的被往冰凉的水桶里面按着。
而她的便宜二伯,就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无动于衷。
看到这里,安安浑身气的发抖,她的双眼猩红,所有的冷静,对策,在此刻统统灰飞烟灭,她不管不顾,猛的冲到了最前面,
往兜里面一摸,出现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明晃晃的刀子,此时如同安安的怒火,发出最锋利的攻击。
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她那一个锋利的水果刀,已经刺进去了年轻男人的手心,被对穿的扎到了那木凳子上,只听见一声惨叫,鲜血直流,顺着木凳子下的流到水桶里面,滴答一声,却如同最响亮的声音,滴在每个人的心尖。
这突入起来的血腥变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的往后退。
连按住顾卫强腿的人,也不例外,安安抬头,看向那还在惨叫的人,目光森然,如同修罗一般,“滚!”
说完,不管周围是什么反应,她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轻轻的搭在顾卫强身上,把他裹的严严实实,语气更是柔和的不像话,“爸!我们回家!”
这五个字,让顾卫强这个大男人瞬间红了眼眶,他从未,从未这般狼狈的出现在儿女面前,温暖的同时,更多的确实丢人,是他对自家二哥大意了,这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一切的变故,不过点火石花之间,顾卫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怒喝一声,“顾安安,你这是要违抗组织吗?”
安安抬头,第一次,她恨不得面前的顾卫富去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她眼里没有怒火,有的只是一片森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头一次,这么痛恨这个时代的偏见和错误。
“如果是的话,那么你就是于资本家,坏分子是同类,我有权利捉拿你。”
顾卫强要挣扎着起来,却被安安给按了下去,她突然笑了,笑的极为畅快,那唇角的冰冷却好不掩盖,她讥讽,“大队长,你说我与坏分子勾结,请你拿出证据,就如同你对我爸爸下私行一样,请你立马拿出证据,不然我有权利去告你,县城不行,就去市里,市里不行,我就去省城,如果省城还是不行,我就去京城,我要告到你顾卫富这辈子,只能吃牢饭,吃枪子,告到你这辈子,无人养老送终!下辈子投胎畜生!!永世不得安宁!!”
安安的话,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到众人的心尖上,谁都没想到,平时见人就是三分笑,软绵绵的顾安安,竟然会有如此刚烈果决的时候。
她的话,带着极为恶劣的诅咒,那种不干掉你,誓不罢休的感觉,让顾卫富浑身一颤。
他语气不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得弱了几分,气结,“有人亲眼见到顾卫强拿东西送给茅草屋的三位坏分子!证据确凿。”,说着,他指了指被仍在地上腌制好的灰毛兔子和傻狍子肉。
这便是明晃晃的来往,更是不可磨灭的证据。
这个年头,成分问题很重要,尤其是贫下中农要和坏分子,黑五类,资本家隔开距离,但若是沾惹上一丢丢,那便是成了恶鬼缠身。
“呵呵!这肉是拿给茅草屋三人喂猪的!!”,安安脑子迅速的转开,冷笑,“我爸念着昨儿的才从隔壁村逮来的猪崽子,这段时间吃食不好,这才把家里的肉拿过来,给猪崽子改善伙食,就为了年底的时候,猪崽子涨膘子,咱们村的村民家家户户可以多分二两肉,如果说,为了公社添砖加瓦也算是勾结坏分子的话?大队长请你告诉我,你和郑寡妇偷情长达二十年,章玲更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这点算不算严重的作风问题,要不要被抓去严打批..斗??是不是更为严重的存在???”
安安的话很巧妙,把从家里拿的肉成了给坏分子,说成了给公社里面的猪崽子改善伙食,为了村里面的人可以多分点肉,这多好的思想觉悟啊!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首先,心就偏了一点。
在一个,安安旧事重提,把顾卫富和郑寡妇偷情这件事情提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想起来,这顾卫富身上是有污点的,不仅如此,他和郑寡妇偷情还长达多年,并且育有一女,冠成了章家姓。
这可是一个惊雷,炸的人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自然而然把顾卫强那肉送给茅草屋这件事给略过去了。
“你胡说!”,顾卫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这会的注意力也不在顾卫强身上了,只顾着连忙否认,顾安安怎么会知道?她今年不过才十六岁?他和郑寡妇的事情,可是二十年前啊!
不行!死不能认!
安安眼中闪过讥诮,铿锵有力,“我胡不胡说,把章玲带到医院和你验验血就知道,是不是父女两人了。”,她会这样说,不过是在炸顾卫富,却不成想是真的,上次顾卫富被□□的时候,郑寡妇的两个女儿,章玲和章巧两人从县城赶了回来,当时章玲和章屠户站在一块的时候,安安总有一种别扭感,他们两人长的一点都不像。
反而和跪在地上的顾卫富有三分相像,今天在看到顾卫富这双眼睛时,她脑袋里面灵光一闪,他们老顾家的人,都是一双杏眼,男人面前还不怎么明显,但是在女孩子面前,格外明显。
而章玲的那一双眼睛,和她还有顾婉婉的特别像。
章巧儿一双单眼皮和章屠户比较像,而在今天,这一切仿佛都浮出水面,而顾卫富的反应,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顾卫富恼羞成怒,指着带来的帮手,“去,给我把她拿下!这是坏分子勾结的对象。”,看来准备狗急跳墙了。
安安把顾卫强安置好了,这才起身,手上的明晃晃的水果刀还在滴在血,仿佛要鱼死网破,厉声,“谁敢过来?”
那带着鲜血的水果刀印在众人的眼里,纷纷都胆怯了去。
但安安毕竟是一个人,她哪里斗得过这么多大男人啊!最开始会刺伤那个小光头,那是因为她出其不意,这会儿大家伙有了准备,她想在从其中脱身,难了。
顾卫强声音沙哑,显然是之前被呛着水了,还没反应过来,“安安……你走”,这四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咳的惊天动地。
安安回头,看了一眼顾卫强,“爸!”,我陪你,到底是没说出来。
见安安不动身,顾卫强急了,他抬起酸软的胳膊指向顾卫富,好声好气,“老二……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别连累了孩子。”
顾卫富这会哪里会听得进去自家四弟的话,他恨不得把安安给灭口了,最好把现场知道这件事情的都全部灭口才好。
他冷声,“晚了!”
“爸,你别求这个畜生。”,说顾卫富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毕竟畜生还知道知恩图报,但是顾卫富,确实实实在在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么多年来,她爸爸为了顾家做了多少事情,为了顾家二房花了多少钱?可是这一切,在顾卫富的眼里,都是轻飘飘的。
升米恩,斗米仇,在顾卫富的身上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卫富狞笑一声,他挥手,旁边的帮手一拥而上,安安的手脚很快,左手翻转,就是一刀,没成想,那刀却还没够着人,那人就被一脚给踹到了猪圈的石头墙上,摔的咣当一声。
安安扭头,看到是陆衍,松了一口气,嗔怪,“你怎么才来啊!”,她之前废了那么嘴皮子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拖到陆衍来帮忙啊!不然真以为,她这个小身板能跟着这一群大男人较真啊!
陆衍的伸手很好,在安安眼里很难对付的几个年轻男人,只听见咔吧一声,一脚一个,被踢的老远,安安自动退出了战斗圈子,这是“衍哥”的场子,她只需要当个小迷妹就成。
顾卫富这次一共带来了七个帮手,不过三分钟,就被陆衍一个人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安安仿佛有了靠山,一改之前的紧绷,她还拍了拍手,“我衍哥,真威武。”,她身后的顾卫强听到这里,一脸黑线,撑着一口气,警惕的打量着陆衍,他闺女,什么时候和陆衍这么熟悉了???
顾卫强丝毫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想这个时候吗??他要想的是,怎么把顾卫富干趴下,把郎老爷子他们救出来。
不错,顾卫富为了担心郎永龄他们和顾卫强串口径,特意把两批人分开关着的,顾卫强算是从犯,就被关押在猪圈,被关在后院的郎永龄三人比顾卫强更惨,这群人都是打砸抢烧的红..卫兵,磨了这么多年性子,这几天又被释放了出来,他们一路从隔壁的村子,□□到顾家村。
可以说,顾家村这里是他们最后的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