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超度,正常死亡的,走错路而已,我送他上阴路了。”谢灵涯解释道。
他们叫程昕不必送,自己慢腾腾走着,一边走一边看能不能打到车。
这个点路上也没什么行人,来往的车辆要么私家车要么是卡车,不知为什么,出租车倒是一辆没见到,软件上打车也没见着附近有车。
渐渐的,连私家车也少了,道路两旁的路灯暗淡下来。
谢灵涯手摸了摸肩上的柳灵童,脚步顿住了。
小量和郭星不解其意,回头看谢灵涯。
这时,哗啦,哗啦,金属拖拉碰撞的声音响起。
俩年轻人都脸色一变,尤其是郭星,神经质地四处看,他的体质令他已经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是又看不到问题所在,也没有解决的把握,未知令人更加恐惧。
好在今天是出门做法事,谢灵涯反手将背上的三宝剑抽出来,将小量和郭星护在身后。
哗啦——哗啦——
那声音更近了。
一道佝偻的影子出现,还有浓郁的血腥味也传了过来。
当那道影子渐渐清晰,大家都看清了它的外貌——这玩意儿实在无法用他或者她来代称,它的脑袋远小过身体,尖嘴嘬腮,就像一只老鼠,肚子鼓起来,身上披着一条锁链,那小小的脑袋上面,还顶着一片髑髅,对它来说就像个大一号的帽子。
那浓郁的血腥味冲得郭星几乎呕吐,还有恐怖而诡异的外表也让他难以接受,这玩意儿长得比刚才的冤魂还要可怕!
郭星白着脸问:“这,这是什么?”
谢灵涯没说话,小量则也皱着脸道:“我也不知道。”
他有一点羞愧,自己没有辨认出来这东西。
不过下一刻,谢灵涯也说:“我靠,我也不认识,什么玩意儿啊,出过车祸的老鼠精吗?”
更让他心里难受的是,乖龙一见到这玩意儿,就哧溜一下从手腕蹿到他手臂上躲起来了,他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很厉害?
那形似老鼠的奇怪生物发出了“叽”的声音,又像老鼠又像是漏气了,两只眼睛在谢灵涯身上乱溜。
谢灵涯正用力回忆自己有没有看过类似生物的资料,它就拽着锁链冲了上来。别看身上缚着锁链,动作还挺快,两只手一伸,整个跳起来,想要圈住谢灵涯。
“呕。”谢灵涯动作快,一闪身,老鼠精就落在了郭星身上,四肢并用地抱着他,锁链也挂在了他身上。
小量也长进了,躲到一边去没被抱到,唯有郭星一脸懵逼,冷不丁一张尖嘴凑到面前,浓郁的腥气喷在他脸上,熏得他差点一个跟头,还有身上那黏腻的感觉,也令他很想就地去世。
郭星拼命挣扎,老鼠精却死死缠在他身上,那肚子还顶着他,他就感觉这老鼠精的肚子好像是个装着水的气球一样,挨着他的身体晃晃荡荡,里头不知道什么。
“卧槽!放开我!”郭星的脸和它都要凑在一起了,声嘶力竭地大喊。
此时谢灵涯趁机抓住老鼠精的锁链,往后一缠,勒住了它的脖子,从后头拉紧,老鼠精的头被拽得往后仰,身体却还死死抱着郭星,肚子左右晃荡。
谢灵涯见状,一剑插在它的肚子上,开了个口子。
顷刻间,一股血水涌泉一般喷了出来!
哧——
郭星就被淋了一脸黏腻的血,他用力擦了几下眼睛,却觉得手上挂了什么东西,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条肠子!
郭星摔坐在地上:“我呕!!!”
谢灵涯没顾得上他,把开膛破肚的老鼠精从他身上撕了下来,摁着头便一道符画在它头顶的髑髅上,“邪魔归正!”
髑髅啪一下掉在地上,老鼠精也软了下来,肚子里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流出心、肺等内脏。
谢灵涯松开手,再仔细看去,老鼠精哪里还有刚才的模样,整个形态都僵硬了许多,外表看着不像活物。
谢灵涯伸手一捏,“面?”
没错,应该是面团,这是捏出来的面人儿,身体捏的像人,脑袋捏的像老鼠,五官衣服都是颜料画上去的。
至于那些内脏……
谢灵涯仔细一看,“这好像也不是人的内脏——”
郭星手上还挂了一串肠子,他正木木坐在原地,一脸是血。
小量同情地走过来蹲下,拿纸巾给他擦了擦,把眼睛那块儿擦干净了,“你看我就说让你多看看……”
干这一行不止是法坛上超度啊。
郭星就很难受:“…………”
谢灵涯已经开始打施长悬的视频电话了,接通后三言两语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然后把镜头对着地上的东西,“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施长悬倒是认了出来,但他有一丝疑惑,“……从外表和制作看,这是灵嘎。也就是人形替身鬼俑,寄着许多鬼怪。但它通常是作为一个载体,令密宗僧人在仪式上斩杀。它的身体里装的是牛血,还有其他动物内脏。身上的锁链也是为了锁住鬼怪,而且它们应该被专门的容器装着镇压,难以逃脱。”
要说的简单点,这有点像用鞋底抽小人活动里的那个“小人”,它是一个邪恶的代表,要进行仪式了就做一个,令神灵押来鬼怪在上面,然后再斩杀了。
这玩意儿,怎么从仪式上逃走的?
再说了,这里是杻阳,离着密宗的地界十万八千里呢,哪有人在这里进行密宗的仪轨。谢灵涯也自觉没有的罪过密宗的人,他在佛门唯一有交情的就是净土宗的莲谈了。
谢灵涯想着想着,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把手臂上的蛇揪了下来,“这老鼠也没多可怕,所以你刚才躲什么?只喷得出口水,你还胆小??”
小狐狸已经长成大狐狸了, 谢灵涯说话间在它脖子后面摸了几下,它眯起眼睛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在笑一般。
狐狸从谢灵涯怀里跳回窗台,出去拨弄了一下, 回身捧着一些东西放到谢灵涯面前。
谢灵涯一看, 是几条死掉的蚯蚓和几颗松子,“……啊?”
狐狸用爪子碰了碰蚯蚓,叫了几声。
谢灵涯看了半天,“不会是叫我吃吧?”
狐狸点了点头。
现在是冬天了, 野外找食物比较困难,也不像其他季节, 能找到个头大又肥美的猎物, 几条蚯蚓和松子已经是小狐狸仓促间能找到最好的东西了。
谢灵涯:“……”
感激是感激的, 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谢灵涯为难地道:“谢谢你这么招待我啊, 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松子我留下, 蚯蚓你自己吃吧。”
狐狸犹豫起来。这样会不会不礼貌。
谢灵涯:“没事,真的,你吃吧。”
到底是年轻,禁不住诱惑,狐狸抓起蚯蚓, 几口就吃掉了, 然后继续抬着头盯着谢灵涯看。
谢灵涯手里拿着几颗松子又有点犹豫, 也不知道这是狐狸什么时候捡的了, 他一回头看到施长悬正幽幽盯着自己, 一伸手问:“……你吃不吃?”
施长悬:“……”
施长悬眉毛微微拧起来,清冷的双目中仿佛带上了一丝忧愁,半晌才缓缓接过松子。
他把松子稍微冲了一下,这松子尖尖的没开口,剥开吃了一颗,眉头皱起来。
谢灵涯一看,哇,松子仁不会已经坏了吧?
正想着,施长悬又将一颗推进他嘴里。
这动作太快了,谢灵涯都没反应过来,刚想吐,就觉得口感不大对。
这松子松香浓郁,皮薄油多,还带了点咸味,最重要的是,这是熟的……
谢灵涯汗道:“怕是上人家里‘捡’的吧?”
他还以为是藏狐狸洞里,早该想到的,狐狸没事藏松子干什么,倒是温泉山庄很多果盘。
当初小狐狸一家偷髑髅被唐启看见后,后来经历了几件事,唐启对它们的态度很不一样。平时不叫它们总是靠近,但现在冬天,狐狸要是找不到吃的,也会靠近这边,施工时的工人,还有开业前就在做准备的景区工作人员都得到过吩咐,不要惊吓、伤害狐狸。
谢灵涯把松子都吃掉了,倒水给狐狸喝,又给它舀水洗了个澡,一边洗一边问:“你爸爸妈妈呢?”
狐狸耳朵动了动,两只后脚努力向内曲起来,叠在一起,尾巴垫在身后坐着,摆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像坐姿一样的姿势。
谢灵涯分辨了一下,迟疑地道:“……不会是在修炼吧?”
再多的小狐狸也没法表达了,谢灵涯觉得多半如此。而真的狐狸听经后有所开悟,知道修道了,也是个好事,只不过……
谢灵涯汗道:“你让它们学人要量力而行啊,如果腿短不好打坐,就不要盘腿了。”
这要是有人在山里看到盘着后腿直着上身打坐的狐狸,估计能吓死。
谢灵涯坐在温泉池边的阶级上,弯着腰给小狐狸洗澡,施长悬则坐在一旁的木凳上茫然出神,大概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只是晚来半分钟,为什么世界都变了。
等到给狐狸洗完澡,又吹干之后,它毛发蓬松,被谢灵涯来回撸了好多下,这时听到门铃声响起来,他站起来去开门。
弯腰久了腰还真疼,谢灵涯扶着后腰开门,海观潮就站在门口,“……那个,宁万籁和程昕说今晚上不来了,有点事他们明天再来。”
谢灵涯:“行。”
唐启送了好多券,他们观都用不完,他还送了其他人。
海观潮说完也不走,而是扫视了几眼谢灵涯的腰,有些惋惜地道:“年少不知养身,老了找我开药。”
谢灵涯:“…………”
谢灵涯:“胡说八道,我刚在里面给狐狸洗澡累的。”
海观潮扫了一眼他身后,不见施长悬身影,又道:“施道长和你一起给狐狸洗澡?”
谢灵涯:“没有,他坐在旁边看。”
海观潮想了想说道:“你是说,唐总给你们开了温泉套间,带个私人温泉池,你们俩就放着水,然后一个给狐狸洗澡,一个在旁边看?这到底是狐狸还是狐狸精啊,这么大魅力?”
谢灵涯:“……”
海观潮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自觉看穿了真相。
谢灵涯也长叹一声,直接把门关上,一边还道:“现在不回去荒淫一番,简直辜负你了。”
“啪”一声门锁死在海观潮面前,“…………”
……
第二天宁万籁和程昕也加入了泡温泉的队伍,谢灵涯把宁万籁介绍给莲谈,说回头寺里要是办什么法事,带他一个。
宁万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灵涯是在给莲谈介绍生意。
谢灵涯看宁万籁这表情,都笑了,“你看我干什么,莲谈大师修为高深,你多办些法事效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