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失窃

这时,谢灵涯看到两个挂着监考胸牌的人往这边走,大家只是擦肩而过,谢灵涯并没多加注意。

那两名监考老师低声说话:

“真的有字,你去看看,昨晚还有东西敲我那个隔间的门,要不是我老婆给我一张符,我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我和主任说,主任还不让我请假……”

“呃,那你以后别去那间上厕所就行了吧,别想那么多。”

谢灵涯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张道霆打电话。

而这时,厕所里两名监考老师也在疑惑:

“真的,昨晚这里真的有字,我看到了的。”

“呃,你可能真的出现幻觉了……”

“不对不对,是不是清洁工擦掉的!”

“清洁工现在也没上班啊。”

“那就是别人擦掉的,绝对有,我真的看到了。”

……

谢灵涯进了考场,等试卷发下来一扫题型,心中一喜,一眼扫过去就发现有几道他复习的时候接触过类似的,信心顿时加倍增长,下笔如有神。

毕竟是复习过两年的人了,谢灵涯考完出来,都不觉面带微笑,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谢灵涯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学校旁的小卖店拿了东西,这是他让张道霆送来,寄放在小卖店的,里头装着法器。

谢灵涯提着包在学校附近吃了饭,然后又返回了学校,考场不能随意进出,但其他地方还是能待的。

谢灵涯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等夜幕降临,便往早上那栋楼走去了。

不像平时可能还有人上晚自习,这时楼内空无一人。

谢灵涯拎着包进了厕所,顺手开灯,里头也没人,他打开一个隔间,顺便进去上了个厕所。

“呲。”

灯泡轻响一下,然后灯开始闪烁。

谢灵涯顺手给张道霆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没带钥匙,别把门关了。

啪。

厕所完全陷入了黑暗。

隔间的门仿佛被什么拍了一下,就像有人在敲门一样。

谢灵涯把手机的灯打量了,往隔间门下面的缝隙一看,没看到脚,他心里有数,提起裤子,从包里拿出朱砂。

因为谢灵涯的无声,外面的气焰更加嚣张了,敲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在黑暗的厕所里回荡。

到最后,甚至是撞门了,门锁嘎吱响。

谢灵涯画好灵官神目,把包一背好,便猛然抽开插销打开门。

一个圆滚滚、又矮又肥之物撞了进来,两只眼睛是红色,嘴里淌着口水,手里拿着一根绳子。

谢灵涯眼疾手快,一脚踩在这玩意儿背上,用桃木剑抵着它脖子。

“……”这阴物猝不及防,那两只红眼睛瞪大了,不敢动弹。

谢灵涯抓起他往地上摔了一下,它就整个瘫在地上了,蹭蹭往角落里跑。谢灵涯追上去又踩了好几脚,说道:“什么鬼,这么丑。”

他想了半天才琢磨着,可能是个厕鬼。因为厕所里秽气重,会生出一些鬼类,专门趁人上厕所时偷偷摸摸看,吓人。如是积年日久,也有可能变得通晓害人,可以用裤腰带勒人脖子。而且厕鬼形状各不一样,只是都非常丑陋。

这厕鬼被谢灵涯踩得吱吱叫,最后也发现自己可能跑不掉了,趴在地上求饶:“大师,大师我就想吓吓你,放过我吧!”

谢灵涯又踩了他一脚,气愤地说:“滚你妈的,不是想要我死么?还在镜子上写字吓我!”

厕鬼翻了个边,肥短的四肢朝上,哭着说:“我没有,我没有啊!”

“我亲手擦掉的,那血字。”谢灵涯把它揪起来又摔了一下,“你完了,我这两天考研,我爸说就需要心平气和,你还吓我。”

厕鬼抱头哭着说:“没有啊大师,我昨晚写的,是想吓另外一个人!真的不是写给你看的!”

谢灵涯:“……?”

谢灵涯踩着它不动了,开始沉思,早上那个血迹好像是有点凝固了……唔,自作多情了吗?

厕鬼慢慢从他脚下往外挣。

谢灵涯踩住了不让它动,冷冷说:“害我监考老师就更不行了,出了什么事考场变案发现场,我怎么考试??”

厕鬼:“……”

法印是道教的重要法物,种类非常多,各有效果,比如用来驱使鬼神兵将的兵印,代表道士神职职位的出职印。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道士的法器,以剑最有代表性,其实在内行看来,法印更加重要。比如太清教主印,可以用来请神、奏表章,或者加盖在需请老君相助的符箓上。

而一些传世古法印,就更有来头了。

像张道陵使用过,并传给后人的阳平治都功印,得名是因为当初五斗米道立了二十四治,也就是二十四个传教点,其中阳平治是天师驻地,都功为天师自领。

所以,这枚阳平治都功印,非但是厉害法器,正一道镇坛之宝,还是天师身份的象征。

——更是古代文物,原本被好好珍藏在博物馆。

谢灵涯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具有几重意义的东西也敢偷。偷之前想过后果吗?要面对的不止是国家法律的制裁,还有正一道士的怒火诶!

“恐怕这人是早做好准备,不怕下咒的。”施长悬顺着他回答,“原本阳平治都功印的展馆内,也布有符箓,只是法术被破了。省道协很快查看了现场,这阳平治都功印,应该是道门之人出手窃走的,而且修为高深,一时追查不到。”

“自己人?”谢灵涯惊讶完竟觉得,难怪这人敢偷都功印,原来是内行,而且艺高人胆大,“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吗?”

人不是无处不在,但鬼神是无处不在的,道士能和鬼神沟通,省道协都没查出来这人的身份,可见他技高一筹,设法瞒过了自己的身份行迹。

施长悬想想道:“只推测出来,法脉传承可能是神霄派。”

神霄派是正一道的前身,天师道的支派之一,主要修习的是雷法,创始人是王文卿。说它和正一道关联紧密也没什么问题,本来就出自正一道。

不过神霄派下面也还有很多派系,这个线索还是太大概了,不知道要追溯到哪一脉。甚至这可能只是根据盗窃者所用术法来判断的,所以才说“可能”,因为他不一定真出自神霄派。

甚至要说起来,抱阳观也能和神霄派扯上关系。

萨守坚萨祖当年,是受过神霄派王文卿、林灵素等人指点,传授雷法的。然后,萨祖法裔逐渐衍生为萨祖派、西河派、天山派。

萨祖收王灵官为弟子,而抱阳观正是奉王灵官为祖师,如此有了一个七弯八拐的关系。

道门内关系错综复杂,单单知道这人会神霄派的法术,实在难以断定身份。

“省道协那么多高人,包括当代天师本家也得上心吧,那么多高人,愣是查不出人。”谢灵涯不可思议地道,“那这个人的修为一定很高,大家心里没有个猜测吗?”

“华夏何其广大。”施长悬只这么解释,也很有道理,除了道协内的,还有一些民间高人呢,“而且此人有备而来,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人本来就修为高,还以有心应对无心,难怪了。连省城的法师们也查不到,何况是谢灵涯不那么了解派系分布。

谢灵涯心想,但是这人偷了不可能永远不露出痕迹吧,早晚会被找到的啊。

施长悬家也是正一一脉,就在省城,所以传讯给他知晓。

“过两日,应该就会对外公开了。”施长悬道。

阳平治都功印太重要了,更具有历史意义,无论国家还是正一道各派方面,一定都想全力追回。

第二天,施长悬就去省城了,他得回家一趟。

……

又过两天,杻阳市道协还真开会,来说这件事了。

当然,这是个不作记录的私密会议,陈三生召集各位内行,宣布了一件更加爆炸的消息。

——就在阳平治都功印失窃的第二天晚上,斩邪雌雄剑也不翼而飞了!

张天师升天之前,传下三宝,一剑一印一指甲,指甲焚之能请张天师降世,已经不知所踪。这都功印刚在博物馆被盗,剩下的斩邪雌雄剑是天师后裔私藏,竟然也丢失。

斩邪被称为道门第一法剑,上面有符文和星斗日月之象,一分为雌雄二剑,雄剑在天师家族内供奉,雌剑镇于天师殿。

就是这雌雄二剑,竟是于都功印失窃第二天,同时在两处也被盗走了。

当今华夏以正一、全真两大派别为主,正一祖师的宝物被偷走,这消息可以说引得整个道门震惊。

这个人为什么要偷都功印和斩邪剑?怎么偷到的?他偷来是作何用?买卖文物,或是自用?还有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陈三生一说完,现场就嗡嗡吵成一片,每个人都有无限感叹和疑问。

谢灵涯因为之前就得到风声,比其他人还好点,但他也不知道斩邪雌雄剑同样丢失了,施长悬一直没回来。

“这个偷窃的贼人,是修道者无疑,现在把这个消息告与大家知道,就是道协方面,希望诸位同道都多加留意,如果有相关线索,欢迎拨打电话举报。如果线索属实,能领到国家、道协、天师家族几个方面的奖金,总额上百万。”陈三生认真地说道,“所以,也希望大家回去之后做法……”

谢灵涯听到举报奖金上百万时,就情不自禁坐直了,再听到后头做法,更是兴奋起来。来了来了,召集全天下道士一起做法诅咒偷东西的人?

结果陈三生说道:“……通报本派祖师,城隍等神灵,祈祷此事。”

不是诅咒啊。谢灵涯略微失望,但是一想也是,都没什么线索,可能不好诅咒。

让大家回去做法通报神灵,其实也是收集线索的一种,道士们求助于鬼神,不是很正常么。

道士们一听,又各自讨论了一番。

陈三生那边还把斩邪剑和都功印(包括引出来的图章)的图片打印出来,分发到大家手中。

二宝都丢失的情况下,谁也顾不上觉得丢脸了,也怕有心人利用,赶紧公开并征集线索。

谢灵涯看了看,把图片收了起来。虽说华夏广大,人海茫茫,撞上的几率很小,但是好歹杻阳距离省城和天师殿都不远,那万一有机会呢?

就算提供个线索,都有一百万了,谢灵涯正是缺钱的时候,在同情博物馆和天师家族之余,也有些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