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吊客临门

在主人起课占卜前,商陆神已然做出了预测。

施长悬眼神猛然一变。

谢灵涯察觉到他的变化,“?”

施长悬嘴唇动了动,把那八个字念了出来,“……颈拦麻绳,吊客临门。”

谢灵涯瞳孔猛然缩小了一下。

死兆,还是死兆!

吊客,便是吊丧之人,有吊客上门,岂不正是将死之兆?

至于颈拦麻绳,黄进洋不在,他们也没有开眼,但可以猜测,多半是高总脖子上有痕迹,甚至阴气缠绕。

谢灵涯吃惊地看向高总,昨天是耳挂纸钱,他本来以为已经化解掉了,但今天上门又有死兆了,这不应该啊,一次也就算了,高总要是能倒霉成这样,面相也不可能这么好了。

高总听施长悬那话,也猜得出是什么意思,脸色难看地道:“我还有遇到什么?”

“高先生,”谢灵涯严肃了起来,“这恐怕不是意外横祸。”

他告诉高总,昨天他们之所以搭讪,是因为朋友看到高总可能遇到死劫,可是那一劫已经被化解,居然又新生一劫,同样是死劫。特别不合理,特别不对劲,那么地想……人为制造的。

高总只觉背心发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这里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是很不自在。

不过高总能走到今天,也没有那么简单,他定了定心神道:“谢先生,既然你们昨天能帮我一次,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能够帮我找出始作俑者。我虽然没有兴趣投资道观,但是我对传统道教文化、艺术很感兴趣,愿意修金身一座。”

金身,金身一座!

谢灵涯内心激动了,他攒的那点钱,还不够给祖师爷镀金呢,还是土豪好,土豪一出手就要修金身。不过也是,这个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如果说本来谢灵涯还要犹豫的话,那听到酬劳后,为了不晚上被祖师爷骚扰也得拼了啊!

谢灵涯抑止住激动的心情说道:“谢谢高总这么信任我们,说实话很多人一看我们年龄,就觉得不靠谱了。”

高总却不以为意地道:“我说过了,昨天你已经帮过我一次,我相信你。”

谢灵涯心情也慢慢平复了,“那咱们聊一聊吧,看有些什么可能。”护身符容易画,但高总想找出始作俑者,就不同了。

高总平时与人为善,但身在商场,竞争对手肯定有,只是要说恨他恨到要他死的,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这人只要做了事,肯定会有痕迹。”谢灵涯想到高总说他昨晚见到的鬼影,打定了主意,说道,“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高总,你今晚就睡酒店吧,我们也去。”

他一句话把施长悬也拉上了,不过施长悬倒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估计对这件事也有些好奇。

……

高总人际关系太复杂了,理是理不清的,谢灵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对方出招,他和施长悬就能顺藤摸瓜。

谢灵涯和张道霆两人打了招呼,带上家伙和施长悬一起去高总入住的酒店。

高总开了个大套房,比起上次见面,身边还多了四个保镖,他还让谢灵涯和施长悬也扮成保镖,“那个人一定在观察我的动向,昨天我遇到你们是个意外,他不知道,也许觉得我好运逃过一劫,又继续加害我。”

高总不想把谢灵涯两人暴露,这样就打草惊蛇了。被人在暗中觊觎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急于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高总抵达酒店后,还给夫人打电话,说自己出差晚上不回去了。挂了电话后高总对他们一笑,“不舍得让老婆担心啊。”

高总可是要给祖师爷修金身的人啊。谢灵涯毫不吝啬地夸高总,好男人,对老婆真好,男人就不该让老婆冒险。

不知为何,衣襟内传来商陆神幽幽的叹气声:“唉……”

施长悬:“……”

——因为换上黑西装,未免画风不符合,商陆神也被塞进了衣服里,虽说鼓起来一点,总比挂在外头合适。别人都挂对讲机,他挂个娃娃岂不是很好笑。

到了晚上,高总就一直和谢灵涯两人还有保镖待在房间里,他一会儿看文件,一会儿看电视,可以看出来脸上虽然镇定,心里难免不安。虽然说谢灵涯给他身上塞了三张灵祖护身符。

谢灵涯本来心情还好,高总这种情绪无形中感染了他,他也忍不住手里拎着三宝剑踱步,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新手了,没看施长悬就很淡定地坐在那儿么。

到了晚上十二点,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高总的保镖好像也很无语的样子,特别彪悍地对他说:“高总,您不如早点睡吧。没事的,那玩意儿有什么好怕的啊,要闹出点啥动静,那该走咱背你跑,要自己来了,来啥我砍啥。”

高总挤出干笑,“这不是砍就行了……唉,谢先生,你说呢?”

“啊……”谢灵涯尴尬地说,“其实我也打算来什么砍什么。”

高总:“……”

保镖一乐:“您看是不是?”

“谢先生这是让我放松呢。”高总舒了口气,“好吧,我先睡。”

我不是啊,我说真的。谢灵涯在心底想。不过看高总钻进被窝里睡觉了,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谢灵涯坐在沙发上,也有点困了,洗了把脸努力睁大眼睛,然后走出厕所。

“哎哟。”一个保镖忽然摸了下脸,手指头摩擦两下。

谢灵涯一看,“水甩你脸上了吗?不好意思啊。”

那保镖纳闷地摇摇头,抬头一看,“好像是上面啊,怎么五星级酒店还带漏水的?”

漏水?谢灵涯也抬头去看。

但他可是让施长悬给他开了阴眼的,为防打草惊蛇都没画灵官神目。这一看,便看到大套房高高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挂个了女的,脖子软塌塌,舌头吐出来,煞气凝结的口水滴答滴答,滴在那一脸茫然的保镖脑门上。

谢灵涯顿时一阵反胃,你大爷的,这比随地吐痰还不文明。

大限便是寿数的意思,大限将至就是说死期到了。况且纸钱本就是亡魂所用的,耳挂纸钱,属于死兆,黄进洋左眼藏阴,就被他看了个正着。

虽然黄进洋不懂玄学,也听不到耳报神说话的声音,但猜也猜到了恐怕不是什么好征兆,他无措地道:“这怎么回事……我要告诉他吗?”

黄进洋这二十多年间,左眼见了很多怪事,也深知这种事情,有时候告诉别人不一定是好事。不过现在他身边有两个懂行的人,于是有此一问。

“死兆。”施长悬低声道。

谢灵涯远远观察了一下,说道:“我也没仔细研究过相术,但是这人面相福泽深厚,不像是英年早逝啊,难道是横祸?”他要看的东西太多了,相术此前只大致扫过两眼,主要还是看人修道的资质。

对于黄进洋的问题,他们也无法回答。现代人看主动上前说自己有劫难的人,都像骗子,如果观念不一样,是很难说服人的。而且除了观念外,这年头骗术发达也是原因之一,抱阳观都没蚊子了不还有那么多人坚信,里头具有什么江湖手段。

救人是功德,只是这年头救人也不简单啊。

他们正在原地琢磨着,校长那一行人竟是往这边走了,那大耳垂和米校长说了几句话后,米校长就冲着他们一招手,“那几位同学?”

三人几乎没有迟疑,都往那边走了过去,和米校长问好。

米校长问:“呵呵,你们是哪个系的学生啊?”

施长悬和黄进洋答了是哲学系宗教学的,谢灵涯和施长悬对视一眼后,取得了某种默契,没说自己是学校毕业的,就说来找朋友。

施长悬和黄进洋就在鹊东学院就读,至少他们现在开口和大耳垂讲点神神鬼鬼的东西,从很多方面来说都不太合适,所以谢灵涯开口时就留了余地。

这时大耳垂温和地问了几句问题,自称是他们的师兄,也是鹊东学院毕业的。他问的问题也都是关于学校生活的,旁边还有随行的人拿着相机拍照。

谢灵涯听到米校长称呼那人“高总”,他之前就猜想这人不是领导就是老板,现在一听果然。言语之间的讯息,好像还是高总要捐钱给母校。

问完了之后,校长说道:“高总,同学们还有课,咱们去会议室把合同落实一下吧?”

高总应了一声,正要走,谢灵涯叫住了他:“高先生。”

谢灵涯特意没说自己是鹊东学院的毕业生,看米校长很重视高总的样子,这时也庆幸,他待会儿说什么话,就和学校撇清关系了。

“嗯?”高总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米校长也看过来一眼,顺便看了看施长悬两人,不知道这俩学生的朋友什么意思。

谢灵涯憋了一会儿,憋出来一句话:“投资道观了解一下吗……”

施长悬apapap黄进洋:“……”

高总也像是没听清一样:“投资什么?”

谢灵涯:“道观,其实我是市区一个道观,抱阳观的人,我们是个明代修建的老道观,建筑有百年历史,很适合开发的……”

这年头很多旅游景区的道观、寺庙都是商人做幕后老板。众人心里都明白了,找投资的啊,那倒不奇怪。

高总好像也习惯了,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个人没有宗教信仰,对旅游开发暂时也没有兴趣。”

其实谢灵涯根本不知道高总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就这么一问。

谢灵涯听他说没有宗教信仰,心里有数,大概没法直说了,但他早有准备,顺势下坡,从怀里掏出一张用胶套包着的灵祖护身符,这胶套是定制的,上面还有小小一行抱阳观的地址。

谢灵涯把灵祖护身符递给高总,说道:“谢谢高先生,我出门匆忙,没想到能遇到高先生,也没带名片,这个希望您能收下。日后高先生有兴趣时,到我们道观来坐一坐,最近我们道观在杻阳还挺红的。”

谢灵涯根本就没名片,如果这护身符上没有地址,他就要当纪念品塞给高总了,这也是看高总这个人比较温和。要是换了陈默那种杠精,怕是用不了这种方法。

灵祖护身符能驱邪、镇宅、护身等等,如果高总有横死之劫,也许这护身符能帮到他。但也不是绝对的,毕竟命数多变,影响因素很多,谢灵涯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挺红的?”高总真好脾气地接过了护身符,还转头看了看其他人。

他身后一人想了想,“哎,好像是听过,我女朋友去喝过茶。”

本来大家就觉得谢灵涯来拉投资的,这下最多认为他们那里是有点商业价值,竟是没人怀疑其他。而且心里觉得有意思,去道观喝茶?看来这个道观经营得确实有点意思。

高总哈哈笑起来,特意当着谢灵涯的面把护身符放进了钱夹里,说道:“虽然我暂时没兴趣,但是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希望你们道观香火越来越旺。”

“谢谢高先生。”谢灵涯腼腆一笑。

米校长则在旁边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刚才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见过,要不是谢灵涯说自己不是鹊东的学生,他都要觉得就是自己学院的学生了。这会儿谢灵涯笑起来,米校长就更觉得眼熟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

米校长一行人走了之后,黄进洋佩服地说:“谢老师,这方法你都想得出啊。”

“我本来想冲上去给他把个脉算命的,想想人家说不定还以为我早就做过功课,意有所图呢。”谢灵涯无奈地道,“尤其是他好像还属于无神论者,不信这些的。”

说的也是,黄进洋心想,他虽然不懂算命为什么要把个脉,但是,这随便一个普通人,要被人拉着算命,也得掂量一下你是不是想骗钱,何况高总看起来身价颇丰,说不定早就遇到过更大的骗局了。

这件事他们也只当是插曲一件,和这位高先生毕竟一面之缘而已。

谢灵涯走到路口就和他们挥手道别了,施长悬两人去上课,谢灵涯去搭地铁。

学校旁边很多各种各样的店面,谢灵涯经过一家精品店的时候,脚下顿了一下,拐进去看了看——他发现这家店有卖娃娃衣服。

衣服有大有小,做得还挺精致,谢灵涯想到自己拿手帕乱剪了个“衣服”,就瞄了两眼。

一看吓一跳,比较复杂的衣服赶得上人的衣服价格了,便宜一点也有百元左右一套。

谢灵涯翻了套驼色的比较简单的男装,虽然不知道商陆神有没有性别,但他觉得男装便宜一些,“老板,这个还有更小一点的吗?”

年轻的女老板看了谢灵涯一眼,“你娃几分的?”

什么几分?谢灵涯伸出巴掌来比了一下,“这么大。”

老板:“……”

老板去翻出个盒子出来,“这个应该可以穿,都是我手工做的。”

“老板你真是心灵手巧,那我多买两件能打个折吗?”谢灵涯还聊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