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狂喜,指着鬼面人道:“那人想抢劫!麻烦你报一下警!”
男生把门开全了,拿出手机拨号,顺便说了一句:“你进来。”
白露哪还有犹豫,几步走到门里,“先、先关门吧!”
这小哥哥虽然好看,但是后面那个鬼面人好像很变态的样子啊。
但男生并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反而说:“诶,你看。”
他说完就对着电话讲报警信息了,白露好奇地一探头,发现那连摔两次的鬼面人好像是第三次摔地上了,而且这回没起来,而是抱头滚了几下,嘴里胡乱喊:“救命啊!有鬼啊!”
白露脸一白,这人喊得太诡异了,动作也诡异,再想到他刚才莫名其妙摔跤,“他,他……”
男生期待地看着她,“嗯?”
白露:“他脑子有病啊!”
男生:“……”
白露一寒,“太可怕了,可能不是抢劫,是疯子犯病。”
“……我报完警了,别怕。”男生郁闷地收好手机。
鬼面人滚了两下,投头看了下这里,又冲了过来:“救命啊!”
男生迅速把门关上了,鬼面人就趴在外面捶门:“艹你妈开门啊!你他妈不是道观么这里有鬼啊!”
白露:“……”
男生:“……我艹你大爷咧。”
白露莫名很想笑,可能是她以貌取人吧,这个男生骂起人来怎么反而有点可爱呢,一副不想理外面的人,但是对方骂了人,他一定要骂回去的样子,而且……
“这里是道观啊?”
“……”男生说,“你才发现?”
警察来得很快,没两分钟,就赶到现场把鬼面人抓住了,那鬼面人看到他们还喜极而泣呢,“你们终于来了!”
警察:“……”
白露趁机冲上去踹了他几脚,警察等她踹完才伸手拦,“好了不要打人。”
白露骂道:“神经病就可以随便犯法啊?”
鬼面人的面具已经被揭开了,露出来的脸又青又肿,都是刚才摔得,他大声道:“谁神经病,你才神经病,有鬼你看不到啊!”
白露:“看到了,就是你!”
警察对男生道:“小谢不错啊,又帮了个小姑娘,幸好你听到了。”
这就是上次那个王警官,他觉得抱阳观的年轻人都挺不错啊,有意无意地就帮了人,这才是出家人该做的嘛。
“嘿嘿,我也没做什么。”谢灵涯揉揉眼睛,听到什么啊,他后院离这儿还有段距离,完全是被秦立民打窗外拼命吹阴风吵醒的,那一瞬间他都后悔让秦立民做什么巡逻了。
就这会儿,其他人都看不到,秦立民正飘在大家上空不停碎碎念,“我立功了我立功了我立功了……”
……
……
第二天下午,谢灵涯接到了民警小王的电话,说昨晚那个女生要给他送锦旗。
谢灵涯惊了:“……啊?不至于吧?”
要说给秦立民送锦旗,还能理解,但那女生也看不见秦立民,并且不信道啊,他昨晚发现后都没强行安利。
王警官笑呵呵,“到底至不至于,你心里没点数吗?”
谢灵涯:“……”
派出所里,白露红着脸递了面锦旗给谢灵涯,她本来想去道观的,谢灵涯说还是算了。
这会儿,谢灵涯干笑:“谢谢……真是受之有愧啊,你以后多注意一点。”
“嗯嗯,知道了。”白露脸更红了。
那个鬼面人胡言乱语,多半是有病了,至少白露是这么觉得。不过呢,这也不妨碍她对抱阳观改观,决定以后多去喝茶。
谢灵涯拎着锦旗回去时,观里恰好比较空闲,张道霆和海观潮坐那儿喝茶。
“咦,哪来的锦旗?”张道霆问。
昨晚谢灵涯也没打扰其他人,这时答道:“唔,当然是人家送的。”
“那好啊,挂起来吧。”张道霆兴奋地道,“咱们也有锦旗了,哪位信众送的,上面写的什么,无量度人?”
谢灵涯:“……”
张道霆和海观潮不知他为什么一副有点一言难尽的样子,“到底怎么来的啊?”
海观潮淡淡说:“嗯,上面不会写了‘法力无边’吧?”
谢灵涯:“…………”
谢灵涯把锦旗转过来,上面写的分明是“见义勇为”,顺便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
虽然他心里知道确实秦立民帮了忙,但是在外人眼里,整个过程分明是犯罪分子扑街三次,自己犯病,他收留女孩,帮忙报了个警而已,他顶多也就骂了人一句大爷……
“所以这第一面锦旗的含义,其实是写作‘见义勇为’,念作‘你真好看’?”海观潮说,“那你还挂不挂了?”
“挂!”谢灵涯恶狠狠地道,“我凭长相收的锦旗,为什么不挂!”
王羽集和他的祖师们一样, 虽然在抱阳观受箓,但他问道四方, 也不知拢共拜了几个先生,为抱阳笔记丰富内容。这才有了抱阳笔记现在惊人的内容,其中包含的道术、杂术,又岂止抱阳一脉传承的。
不过,谢灵涯看海观潮一会儿,还是觉得他实在太年轻了, 肯定比舅舅还小很多。
虽说闻道有早晚,孔子都拜项橐为师, 但谢灵涯在现代还真没见过类似的例子, 主要也是他自个儿面对海观潮, 年龄差和辈分差太可怕了……
海观潮看谢灵涯一副犹豫的样子,笑意更大了, “怕我骗人么,怎么,你舅舅没有提起过我?”
谢灵涯难过地说:“我舅舅已经去世了。”
海观潮笑意散去,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我来之前联系过,他手机停机,我只以为是没钱交话费了(谢灵涯:我舅舅到底是多穷)……但是他怎么会去世呢, 几个月前我们还联系过, 我以前也曾给他把过脉, 他寿数绝对不止这么短!”
王羽集弥留之际来不及嘱咐那么多, 他去世后谢灵涯也没有给手机续过话费,办丧事时更是因为从简只有极少数人参加,这时听海观潮这么说,便黯然道:“是行道之时出了意外。”
干这一行,接触的不一般,肯定是有危险的,命数是会变的,谁也说不准。
海观潮愣了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我去给你舅舅上柱香。”
谢灵涯带海观潮进了道观,去舅舅的灵位前上香。
趁着海观潮上香的时候,谢灵涯就低头在手机里查了一下,抱阳笔记他已经录入或者扫描成了电子版。内容那么多,他一时当然读不完,这时搜索了一下海观潮的名字,还真有。
舅舅记载,去年某月在某处结识一名年轻高人,也就是海观潮,这人特点如何如何,两人一见如故,遂拜其为先生,学习其家传相术。
才看了两行,海观潮上完了香。
谢灵涯顺势问道:“您来这儿,原本是找舅舅有事吗?”
海观潮叹了口气,“你师爷我在老家被同行排挤,当时和你舅舅相约,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后,就来杻阳。顺便把答应要教他的东西,教完,那时他有事,我只教了个口诀而已。”
怎么老提师爷这茬……谢灵涯内心是拒绝的,不过听到后面的内容后注意力就转移了:“我虽然继承了道观但其实并没出家,咱们各赁各的啊。
“不过,有我在,跟舅舅在是一样的。您放心在这挂单,我还在给我舅舅找徒弟呢,到时候你还可以教一下,完成和舅舅的约定。”
舅舅要和海观潮学习相术,他这方面肯定很厉害,这就是人才啊,都主动上门了,原本还有层关系,当然要留下来。
“挂单,挂什么单,我是想来杻阳开诊所的。”海观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同时也有那么点遗憾,谢灵涯强烈怀疑是因为没占到口头便宜。
谢灵涯懵了,低头在手机上确认了一下,“我舅舅不是和您学习相术吗??”
海观潮答道:“是啊,但我不是道士,我是医生,中医大夫。”
谢灵涯:“……”
妈的,尴尬了,没想到这年头的中医还多才多艺,看相都会,还让道士也服气了。
海观潮看谢灵涯两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旧时候巫医不分家,到后来,巫以符咒治病许多人知道,但在医术中,其实也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术法。你知道太素脉吗?”
谢灵涯老实摇头,从小到大,他看病就没看过中医。
海观潮解释道:“明时青城山人张太素得到奇人相授,通过脉搏断人吉凶祸福的方法,他加以周全实践,传下‘太素脉法’。后人认为人的脉象变化多端,以脉象相人是无稽之谈,渐渐没什么传人了。
“我家时代行医,所传就有太素脉法。其实,真正的太素脉以脉象为基础,参照相理,学到精处,甚至能推断出被诊之人后辈命运,堪称万无一失!”
……我靠,这么厉害?难怪舅舅要学了!
谢灵涯心想。
海观潮本来脸上带着一些傲色,但说到最后又暗淡下去,“我曾经给你舅舅诊脉,断出来他虽然没有财运,但当享高寿,无病无痛。可是,他却英年早逝了,我没能看出来,学艺不精啊!”
谢灵涯也叹了口气,命数,谁说得清呢。
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
谢灵涯小声道:“那您还在杻阳开诊所吗?”
“我还有什么所谓,所有家当都带在身上,随到哪里是哪里。”海观潮慨然道。
“那还是待在杻阳呗,你先住在我们这儿,我帮你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门面可以给你开店。”
王羽集是非常讲道义的老派人,这一点上谢灵涯也不差,虽然和海观潮第一次见面,但是凭他和长辈的约定与关系,谢灵涯就二话不说决定帮他忙。
海观潮看他一眼,目露欣赏,随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小谢。”
……
谢灵涯和海观潮细聊过后知道,海观潮之前在他们城市就是开诊所的,因为医术好,就被有背景的同行陷害、排挤,还雇医闹去搞他,让他没法开门。
海观潮就是那时候认识到当地给人驱邪,然后去他诊所买朱砂的王羽集。
海观潮说:“对了,我钱可能不多,之前为了平事花了不少。那时候你舅舅说,我们可以找个闹鬼的门面,便宜租了,然后他把鬼撵走。”
“……这是个好办法没错,但闹鬼的门面也不是想有就有啊!”谢灵涯遗憾地道,“我再看看吧。”
海观潮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他的行李都放在那儿。虽然抱阳观的环境没有酒店好,但酒店房费贵啊,所以谢灵涯商量后帮他把东西都拿抱阳观来了。
“这是海医生!”谢灵涯给施长悬和张道霆介绍了一番海观潮的来历:他舅舅认的先生。
海观潮盯着张道霆,一副在思考让他叫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的样子。
可惜张道霆虽然是抱阳观的人,但没有拜师,偶尔叫谢灵涯师兄还行,叫海观潮师爷就有点远了。
施长悬就更不必说了,他和王羽集都不是一派的。
海观潮特别失望,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瘾,憋着要当人师爷。谢灵涯强烈怀疑,是不是当初舅舅拜师的时候,两人就这个问题有什么商议。
“对了,海医生,我在我舅舅的笔记里看了一下,你们那口诀很神啊,人的脉象原来有那么多变化的吗?”谢灵涯觉得自己平时看的东西也很玄了,但这个太素脉又不属于正统的传统相术,他有些好奇。
海观潮年纪不大,但从小就开始学习医术和太素脉法,颇有这方面的天赋,否则也不会折服王羽集了。他肯定地道:“这是当然,太素脉象分五阳脉、五阴脉、四营脉,变化多种。
“既然你是王羽集的外甥,也可以来学学试试看。呵呵,只是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你舅舅和我待那一段时间,也只背会了所有口诀而已。”
“哎,我不学,学了这辈分怎么算,你不想要我叫你师爷么。”谢灵涯本来是有点心思的,但他才不想平白矮两辈呢,他狡猾得很。
海观潮扶了扶眼镜,十分自然地道:“本来我就是你舅舅的长辈。你也别说的好像想学就能学会,要不然不如这样,你来学,要三个月内能入门,这相术算我送你的,各赁辈分,再不提师爷那茬了。你要学不会,就随你舅舅叫吧。”
他刚说完,发现施长悬和张道霆都朝自己这里看了过来,仿佛他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