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涯一边解释,一边把这驱蚊符往墙上一贴。看大家的眼神还以为是在惊讶他符箓的效果,心中得意,可以,显摆成功!
……突然感觉自己没学过符箓了。道士们心想,这个,没有规范说画符一定要什么姿势,但是在大家的概念中,这么随便……失败率难道不应该很高吗?
可事实上却是随着谢灵涯把符一贴,耳畔原本能听到的隐约嗡嗡声都消失了。太和观可是地处郊区,绿化面积很高,蚊虫也比市内更多更毒的。
更别提谢灵涯画符那个轻松劲儿,城隍庙那个道士看完总算明白他们哪来那么多符卖了。
众人心中都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下抱阳观真是要转运了!
……
谢灵涯吃饭时才终于见到施长悬,他想起丁爱马那个问题,问道:“施道长,你知道鬼被超度时是什么感觉吗?是不是大部分鬼都希望被超度?”
施长悬:“……不知道。”
看看,连施道长也被问住了!
谢灵涯感慨,果然不是他没好好学习的原因,实在是题目角度太刁钻了。
谢灵涯看施长悬还盯着自己,便解释道:“我想超度一个鬼,但是那鬼胆子特小,问我来着,我都答不出。唉,既然你也没研究过,我再去调查一下吧。”
施长悬:“……”
请教完后,谢灵涯闲聊一般问他:“我听毛道长说,你可能会留在杻阳修行?要挂单在太和观吗?”
施长悬看着谢灵涯道:“他弄错了。我是准备在鹊东学院读研,太和观太远了,上课不方便。”
谢灵涯:“读研??我还以为你是全职道士!”
火居道士是有可能干点别的事养活自己啦,他们毕竟不像全职道士,但是谢灵涯以为施长悬世家出身,应该不愁这些,而且见他第一次就是在法会,所以一时没想到。
谢灵涯半晌才回神:“……哎呀,所以你来做法事属于暑期打工?”
施长悬:“………………”
施长悬微微启唇,但到底没说出话来,恐怕他自己都迷茫了。
谢灵涯从口袋里把自己的学生证掏出来,“对了,其实我就是鹊东学院毕业的啊,本来今年要是考上研究生和你就一起了!太遗憾了!”
施长悬终于说话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你毕业了不交学生证?”
谢灵涯:“……”
谢灵涯讪讪道:“那时有事忘了,真的不是假证或者故意留着。对了,你考的什么专业?”他忽然想到什么,抬手道,“别说了,我知道了,哲学系,宗教学对不对?”
有宗教学专业的大学全国也就二三十所,在鹊东学院是属于哲学系,难怪施长悬会来杻阳了,这应该是鹊山省唯一开设了宗教学专业的学校。如果不想去太远的地方,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宗教学毕业生特别少,而且谢灵涯记得以前在学校,他好多同学都以为宗教学毕业后就业方向是和尚、教士、道士之类的,其实完全是两码事。
很多人甚至不像施长悬,属于毫无信仰地去研究,纯粹客观观察。
果不其然,施长悬点了点头。
谢灵涯觉得这个专业的气质和他倒是挺合的,说道:“鹊东学院我熟啊,到时候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施长悬看他一眼,点点头。
“……”唉,为什么又看一眼,施长悬每次看谢灵涯一眼,谢灵涯都觉得含义好像微妙的不一样。
饭后谢灵涯离开,回去时抱阳观也正热闹着。
因为抱阳观就那么点儿大,里面人多得很,不时还有人进出,门口也站了一些人,或是不明就里围观的,或是觉得里头人太多了。
谢灵涯走到路边时,就看一男人对自己的同伴大声道:“故弄玄虚招揽游客罢了,虽然我还没破解,但肯定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拜个泥塑的灵官你病就好了?骗人的!”
他的同伴无奈地道:“你小声点,都听到了,尊重些吧。”
谢灵涯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男人见谢灵涯盯着自己,又不服地看着他道:“听到就听到,怎么样?我不信还不能说了?”
谢灵涯还左右看了下确定他是看着自己,便认真地道:“我就是想说,灵官像已经换成铜铸的了,过两天就开光,你别说是泥塑的了。”
人家祖师爷那么爱面子,你说点什么不好,非提人黑历史?
一方面是抱阳观成了景点一般,不断有人前来一探究竟,谢灵涯和张道霆两个人同时忙活,他都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招了张道霆。
另一方面,继屋顶修缮好后,祖师爷的新神像也造好了,要选个日子进行开光。
新神像落成,在还未供之前,是需要先开光的,这又需要忙活。张道霆道行不行,谢灵涯还得自己上,但他还不如张道霆熟悉科仪流程呢,所以在补课。
这开光就是一种请神的“分灵”降临在神像上的仪式,开启灵光之意。虽然现在很多人的饰品、法器也称开过光,但最初是只指为神像开启灵光的。
就在这个时候,太和观的毛正清道长打电话来,盛情邀请谢灵涯去参加道协举办的什么道学讲座:“上次的事,我那两位师弟还说也要当面感谢一下你呢,而且你不是说有什么活动叫上抱阳观么,我就直接打电话来啦。”
考虑到要和本地大佬打好关系,谢灵涯就是再忙,也腾出时间去了一趟。
按理说他和张道霆俩人,他还属于非宗教人士呢,应该张道霆来参加才对。但是抱阳观离不开人,张道霆又不认识毛正清,甚至和太和观之间有点尴尬,所以由谢灵涯来参加。
毛正清非常热情地接待了谢灵涯,先带他去喝茶,讲座还有一会儿才开始。
谢灵涯只关心一个问题:“施道长呢?”
“施道长这些天都在超度厉鬼,讲座可能不会参加了,但是你留下来用餐,就能见到了。”毛正清答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灵涯趁机问,“施道长好像是省城来的吧,他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毛正清心想你们不是朋友么,怎么这问题还问我,但他还是说道:“施道长好像不光是来参加祈雨法会的,他还要在杻阳待上一阵。”
谢灵涯:“为什么?”
毛正清忽然有些尴尬:“这些天比较忙,尤其是施道长……也没怎么休息。”
谢灵涯:“……”
说是施长悬太忙了,其实就是没聊上吧!
想想也是,施长悬这个人,不知道说他高冷好还是闷骚,每次话只说三分。聊天可能几句就聊死了,更别提深入到其他话题。
这时毛正清为了拯救自己的形象,又说道:“不过施道长家里有问道四方的传统,应该是在这里修行。”
在杻阳修行,那会在太和观挂单吗?好吧,反正也不可能来抱阳观。这种事,谢灵涯不可能操之过急,好歹还是留在杻阳呢。
谢灵涯正在沉思,毛正清则道:“上次小谢居士用的灵符,都是自己画的吧?”
他心里其实已经很肯定了,毕竟谢灵涯后来直接在墙上画了符,这个一句祷词都不用念,直接就能画符的本事,之前他还只见过施长悬有。
而且一想到谢灵涯那个手笔,他都替谢灵涯觉得心疼,都不知道省着用,换做他们得画多久啊!
谢灵涯虽然没有皈依,但因为在修炼抱阳观的道术,所以毛正清这么叫他他也没有纠正,“是的。”
“不愧是王道长的子侄,功底扎实!”毛正清感慨道,“可惜了,我们太和观没有这样的年轻俊彦。不过大家同在杻阳,以后可以多多来往。”
他看谢灵涯的眼神是真可惜,王羽集有真本事老一辈人很多是知道的,但不知道王羽集还有这么个外甥,在符箓上的天赋也太绝了。
如果不是谢灵涯继承了王羽集的遗产,他都想把谢灵涯挖过来了。最好出家,不出家在这里做常住居士也不错,现在做道士的人太少,里头有这方面天赋的就更少了。
这还是毛正清最近在养伤,忙其他的事,不知道谢灵涯大卖驱蚊符的事迹。
“惭愧。太和观是咱们杻阳道协之首嘛,我们以后一定多来讨教,”谢灵涯谦虚地道,“对了,今天的道学讲座主题是什么来着?”
“道学?”毛正清还看了一下自己收到的信息确认,才说道:“你听错了吧,这是一个道乐讲座。”
谢灵涯:“??”
毛正清解释:“就是我们太和观的道乐团,向协会其他成员单位的乐团分享一下表演经验。虽然抱阳观没有参加过,我想着你顺便欣赏一下,主要多认识同道,咱们也表示感谢。”
谢灵涯:“…………”
……唉,难怪舅舅老不爱来了,人家法会伴奏的人都能组个乐团了,衬得他们格外穷呢!
……
在毛正清的引荐下,谢灵涯和太和观的几位道长见了面,其中那个跳楼的老道长还打着石膏,一瘸一拐地走路。
据说那天他也是被厉鬼附身,一下没拦住就跳楼了,可怜他一把年纪,这下伤筋动骨,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另外两个道长和谢灵涯道谢,那天他们昏迷了,最后也没见到谢灵涯。
比较遗憾地是,陈观主还在养病,没有出现。陈三生对外宣称是生病了静养,但是谢灵涯心里明白就是斗法输了受伤,恐怕大伤元气。
“那老师娘呢?”谢灵涯又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