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不到,熙柔脸颊绯红,全身香汗淋漓地返回,无情接过两枝封骨牢,匆忙地谢了一句后,就立即去了陆家。赶在名剑回来之前,无情爬上房顶,掀开瓦片,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阁楼。
蹲在比人还要粗得多的房梁上,无情向下俯视,名剑所布的阵规模可不小,阁楼这一层被它占了一半多,不过此时地板上除了灰尘和脚印,只留下许多大小不一的凹坑和诡异的符文,名剑把布阵用的器物都收走了,令无情摸不到一点头绪。
趴在房梁上,无情照葫芦画瓢地,把所见部分绘制到一张鹿皮上,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大工程,每个凹坑的形状都不尽相同,符文也都不是出自佛门,他得一笔一划地慢慢画,容不得半点纰漏。绘制完成后,他手上的阵图也最多只能算是半成品,因为还不清楚这个阵法各节点的激活顺序,无情并没有把凹坑和符文连上线,这些必须得从名剑身上偷师。
接下来,无情如法炮制,在房梁上干起了木匠活儿,他用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在房梁背部剜出一个能容身的大坑,然后又爬到房梁正面,小心翼翼地钻出许多细密的针孔。因为这次是悬空作业,难度比在客厅里大了许多,无情干得特别慢特别仔细,不敢让一丝木屑落下去,每操作一下,他都要停下来收集木屑,等全部完工,花去他一个多时辰,累得他浑身大汗,把衣衫都湿透了。最后无情用了一枝封骨牢,
把自己藏进房梁里。
“唉!又把自己封起来监视名剑了,希望这次能尽快结束吧。”
口鼻对着细密针孔,无情都不敢用力喘息,不同于藏身墙壁,强烈气流穿过木质孔洞,会造成轻微声响,这可瞒不过修士敏锐的听觉。
“奶奶的,这王八蛋非要害人,如果把心思都用到正地方,将来必是一代枭雄。”
名剑身上的特点有很多,令无情印象最深、也最忌惮的,就是那份过度的谨慎。无情的足迹从没有出过千佛山,所以接触过的人以境内居民为主,他不自大,但却自认为在斗心机方面,还没遇到过对手,直到遇见了名剑。他俩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从近日的暗中观察,无情就知名剑比他高明不少,除了丧尽天良,名剑脾性上有许多强者特质,这些天无情学到了不少,此时地板上的脚印,就让他又学到了一招。
名剑留下了的脚印非常规整,能看出来是紧贴着阵法走的,但变态的名剑把这排脚印走成了一个封闭回路,起点和终点都是楼梯口,除此之外,阁楼上再没有其他脚印。如果脚印凌乱,无情能据此推断出一些细节,比如名剑布置阵法的先后节点顺序,在哪个位置花费心思多些。而现在,无情只能通过脚印,大致猜出阵法的布置范围,而且因为找不到完美的落脚点,他也不敢下去近距离查看。这说明在开始布阵之前,名剑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走路,这种瞻前顾后的细密心思太强了,真不知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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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策啊,当初应该在阁楼上也乱走一气。”
名剑的脚印回路中,唯一显得突兀的地方,就是他中途拐去了一个墙角,但是那里并没有布阵的痕迹,而且他在最犄角处留下的脚印特别深,说明他在那里站过很长时间,从脚尖的方向看,名剑是面朝墙角,但墙上却没有倚靠的痕迹,那名剑是在干嘛?
过了不久,赶在夜半之前,名剑回来了,他在一楼没有过多逗留,稍稍巡视一番,就直奔阁楼。在楼梯处,名剑倒是好一通找不同,随后登上阁楼,又是一通细致对比,最终确定无人光顾过,他才放下心来。
娴熟地踩着脚印,名剑绕着阵法走了好几圈,双眼审视地检查着地上的凹槽和符文,随后他没有往凹槽里放入任何东西,而是直接走去那处墙角,杵在那里面壁发呆。
无情百思不得其解,看得尤为专注,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名剑一动不动;两个时辰过去了,名剑还是一动不动;天泛白鸡打鸣,名剑仍然一动不动;直到朝阳升起炊烟袅袅,名剑身上才又焕发出生机,他眨了下眼睛,看看洒进来的阳光,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转身踩着脚印出了阁楼。
等名剑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无情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日你妹呀!你特么到底是不是人啊!”
这一晚,名剑彷如活死人,无情也过得无比煎熬。
透过针孔,无情能俯视到名剑的半边侧脸,他盯了足足一晚上,一点都不敢走神,终于深切体会到黄龙那种瘆得慌的感觉了。
从打站定开始,名剑浑身上下就再没了一丁点生气儿,整整一晚上,他没有合过眼,连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名剑眼里没有神采,就木愣愣地平视墙角。
无情曾怀疑名剑是在睡觉,有的人就有睁眼睡觉的习惯,但经过仔细观察,无情知道自己想错了,名剑不是在睡觉。任何人睡觉,都应该有翻身的举动,放到名剑身上,他的身体至少也要晃一晃,但名剑始终保持笔直,像扎了根的木桩一动不动。阁楼里无风,他垂下的袍袖没有任何波动,这说明他连手指都不曾勾动过。
无情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假如这些天名剑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么自从来到千佛山,他就没睡过觉没上过厕?先前八部众和黄龙跟踪名剑时,他就是不舍昼夜地四处走动,他们都以为名剑是急于布阵,谁都没多想,哪知道他是真地不睡觉啊。
可是熬了这么多天,名剑的眼球却一如平常没有血丝,一点也不像是长期无眠的人。
想到这里,无情的猜测变得更大胆起来,如果再往前推,名剑自从来了万佛界就没有睡过觉上过厕呢?或者更久远些,名剑从出生起就…,无情不敢想下去了,这太可怕了,名剑的躯壳里住得一定不是人。难道他是人偶,是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