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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88章 难眠

而且,更令人倍感打击的是,沈独带来的那个和尚,竟然真的在半个时辰之内破去了他所有的阵法……

一点渣都不剩。

在那一个瞬间,便是素为人称作神鬼莫测之奇才的玄鹤生,都生出了一种轻生的念头,更想要立刻把沈独这大魔头就在八阵图的消息捅给天底下所有人,让正道的伪君子们冲过来砍死他!

只是还未等他将这想法付诸于行动,沈独那贱人便已经带着他的和尚潇洒地告辞了。

玄鹤生气昏了头。

所以他妈的你来一趟只是为了带人来羞辱老子吗?!

“哈哈哈,笑死我了……”

江边的码头上,伤已经好了许多的沈独踏上了船,却还止不住地笑,若不是扶着身旁和尚的肩膀,这会儿怕都掉进了水里去。

“你刚才看见他表情了吗?让他在老子面前装……”

上回到八阵图,破阵可花了沈独好一阵的心思。

出来之后那玄鹤生还皱眉,说这阵法可以更好,保管让他下次来的时候花十天半个月都出不来。

哪里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呢?

沈独纯粹是闲着没事儿蛋疼,正好路过八阵图,心想自己死前这段日子过得这么痛快,怎么着也得给旁人添几分不痛快,所以才跑去给玄鹤生添堵。

善哉是知道他的。

虽然觉得这似乎不大好,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便也随他去了。

眼下是黄昏时分,残阳将尽,只有一点艳红的影子铺在澄碧的江水上,粼粼的波光揉碎了光影,打小的船帆大都停靠在了渡口,只有几条晚归的渔船挂上了渔灯,还在返航的路上。

两人登上了那乌篷小船,顺江而下。

江景看了小半夜,沈独便开始犯困,于是善哉停船靠在了江边的苇荡里,与他一道并躺在窄窄的船中,听着江水流淌的声音入睡。

他是佛门弟子,虽离开了禅院,可并非就不向佛了,更不用说打小养成的严谨又自持的习惯。

人躺下时的姿势都很好看。

只是他越如此,沈独越睡不着。

风吹过苇荡的声音,明显极了,混在江水流淌的声音里,可无论如何也掩不了此刻他心跳的声音。

跟和尚睡觉,着实是一种折磨。

这些天来沈独已经算是看清自己的本性了,打从第一天和尚睡在他旁边起,他脑子里种种龌龊的念头就没下去过。

天知道有多难入睡!

光是肢体有意无意间的触碰,都能引得他口干舌燥,因爱而起的欲根本压不下去。

事实上这些天来沈独晚上就没睡着过。

他是想对和尚动手动脚,可动一半又会被和尚按下来,看得见吃不着,可偏偏和尚又是为了他好,他还不能说什么,便只好忍了。

连日下来,他并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纵欲过度,可眼下却多了一圈青黑,看着就跟一天到晚没干什么正经事一样。

沈独很郁结。

今晚也一样,规规矩矩地躺在和尚旁边,然后瞪着眼睛看那低矮的船顶,听着身旁和尚平顺和缓的呼吸,火气莫名地就上来了。

凭什么他睡老子不能睡?!

越想越生气。

报复心一下就起来了。

沈独咬了咬牙,只暗道是忍无可忍:今天老子睡不着,谁他妈也别想睡!

念头一冒便压不下去。

他转头看了身边和尚一眼,外面为江水映照的月光有一些映在他清隽的轮廓上,简直像是佛堂上最完美的雕塑。

于是他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翻过去,自己褪下了亵裤,光着两腿就坐在了他腰腹间。然后扒开他的衣裳,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已被他吵醒睁开了眼的僧人:“别睡了,起来,老子想操i你。”

善哉回吻了他。

并不显得十分激烈, 无论何种动作都透着一种奇异的温吞之感,唇舌交缠之间,便变得暧昧且潮湿, 隐约之间又好似蕴蓄着什么火种,要将此刻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燃烧殆尽。

只是到最后也没做什么。

一则是善哉冷静且克制, 除了回吻他之外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二则是……

气喘吁吁吻毕后,沈独便尝到了“冲动的惩罚”, 几乎是在攀着僧人的肩膀退开的片刻里,就一下皱了眉,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善哉看出来了, 便恰到好处地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以防他在这石头上跪不稳倒下去。

只是唇边笑意却是控制不住地荡开。

一时竟多了些许促狭味道:“怎么了?”

怎么你麻痹!

沈独听出他话里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想起自己先前投怀送抱时的激烈,只觉臊得脸都红了,于是干脆地翻了个白眼忍着痛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扶了自己腰一把, 趴伏在了和尚盘坐的腿上。

再开口却是挫败:“腰疼……”

东方戟下手是要他命的, 那锋锐银钩直楔进肉里, 便是他之前在昏迷状态, 取出来也必定是更伤一分的。

药再好也得恢复, 现下还疼着呢。

方才他一时情动扑上去, 就是伤还没好就忘了疼, 反折腾着拉扯到了, 没一下倒下去都算是能忍了,哪里还生得出半点兴风作浪的心思?

善哉于是垂眸,将那一朵半开的枯兰收了起来,又将手掌覆到他腰背伤口上面,温厚的内力往内涌动。

没片刻,沈独便觉舒坦了。

只是暂时不痛了之后,他反而趴在和尚的腿上不动了,也不说话了,眼帘低垂下来,浓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了深重的阴影,有一种奇异的阴郁。

风动云走。

天光为移动的云影遮盖,在苍翠的远山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的轮廓,偶有飞鸟从层云下飞过,像是天空里的一块墨点。

沈独于是觉出了一种眷念。

他眨了眨眼,莫名一笑,然后“喂”了一声,不抬头地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僧人手指微微一僵,但没有答话。

沈独便伸出手去,顺着他们身下这块石头上延展的线条描绘勾勒,又换了一句更直接的问:“那什么百舌奇毒,若没把握,东方戟不会用来对付我。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呀?”

“……”

善哉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觉得沈独声音越轻,越似不在意,便越有一种锥心的隐痛,在他身体里蔓延。

他听到自己微哑的声音:“你想活多久?”

什么叫“你想活多久”?

说得好像他想活就能活一样。

沈独想翻白眼,可不知为什么没翻出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前我很怕死,可又觉得活着很煎熬。到如今这境地上,生生死死,反而看得很淡了。往日只是活着,如今才算活过。和尚,我现在只想,还活着的时候,都同你一起。”

一片小山坡。

一座破木屋。

一块大石头。

僧人坐在那石上,他则靠在僧人的腿上,身上随意盖着的是那雪白的僧袍,分明是身份迥异的两人,这时竟呈现出一种亲密的依偎的姿态,好像生来便该如此,没有任何不自然。

沈独一下就想起了武圣和陆飞仙。

还记得当初他与顾昭一道去益阳城看那所谓的武圣后人时,两人谈起多年前的娄东望与陆飞仙,他忽然问顾昭:当年陆飞仙只剩下一年左右的时间,却偏遇到了武圣,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顾昭凭这一句猜他要死了,却没回答这问题。

到眼下这境地上,他依旧不知道当年遇到武圣的陆飞仙是什么想法,但于他这个已经在江湖上搅动遍了风云、见过世间一切生死别离之人而言,竟只有一片的坦然。

我属意之人也属意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