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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暗涌

“怎么不可能?那萧妃是前朝公主,大王御极册封皇后,朝中大臣自然要劝谏。你是王谢的后人,立你为中宫,名正言顺。”他说,然后调开视线,“其实认真论,千般防备万般自保,到底不及自己为王。与其让别人主宰生杀大权,何不把大权揽在自己手上?以夫子的人才学识,执掌乾坤绰绰有余,你说是不是?”

庞嚣这算先露个口风,将来成大事也少不了她的帮忙,总避讳着不成。既然事情上了正轨,她这头也该预先有交代。夫子不方便说的话全由他代劳,旁敲侧击的提点一下,总比临阵磨枪要好。

弥生不懂那些政治权谋,她只知道她是夫子的学生。夫子有什么困难,只要她有能力,一定会倾力相帮。可是要她嫁晋阳王……

她没接话,转眼到了南院垂花门前。庞嚣略顿了步子,“这些都是咱们师兄妹的私话,你不要往外传。走漏了风声对夫子不好,记住了吗?”

她忙点点头,“大兄放心,我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多留个心眼瞧瞧晋阳王吧!横竖夫子有这意思,也不是拍定下来的。你若是不愿意,没人会强迫你。”庞嚣话毕,自回身进了园子里。

弥生被他这一通说得晕头转向,静下心来想了想,大致理清了一点——若是她能嫁给晋阳王,对夫子是有好处的。庞嚣话里话外仿佛是要她多斡旋,顺带又透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千般防备万般自保,不及自己为王”。说得蛮有道理,可是跟她交代这个,她是个闷吃糊涂睡的人,又有什么帮助呢!

她郁结了会儿,不过很快就抛到了脑后。提着袍子拐过转角,还没走近,便听见女孩子们欢快的笑语。银铃样清脆,一缕缕,一串串,充满了新鲜感。

再往前去才看清,这些金枝玉叶都聚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总有二三十个人,统统换了太学里的广袖衫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穿出来也是不一样的风致。她远远立着看了一会儿,今天是拜师大典,先拜孔子后拜授业恩师。十二位博士都到了,齐齐掖手站在廊下。脸上虽然自持得很,姿势却和往常不同。脊背挺得不那么直,微虾着身子。到底里头有七八个公主,还有各蕃留在京畿的郡主县主们。右侧那两排女郎,随便点一个都比他们品阶高。看夫子们的模样,女学往后办到什么程度,还真有点不好说。

她正抱着胸窃笑,不防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把。她回身看,来人着绛纱袍,里面透出皂缘白纱中衣来。远游冠两侧大红镶金边的绶带低垂在胸前,越加显得风姿亭秀,气宇轩昂。

“夫子散朝了?”她透过光秃秃的枝桠朝广场上看一眼,“孔子像和大炉鼎都设好了,快要行拜师礼了,夫子不换衣裳?”

他略侧过身子,脸上笑意一闪而过,“换衣裳?你伺候我么?”

弥生瞠大了眼睛,简直恨自己的不沉着。原来什么都不在意的,近来居然容易脸红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今天的太学和以前不一样,从御道东起,还没过百尺楼就已经满目的香车宝马。弥生算了算,大概女学筹备好了,今天是头一天,这些金枝玉叶们都来入学拜师了。

她看着好奇,快步进了太学大门里。迎头正遇上魏斯,忙兴匆匆问,“四兄,南边都筹备好了吗?”

魏斯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整天脸皮绷得紧紧的。顺着话头子嗯了声,“先前庞师兄还在找你呢,你往官署里去,看看他在不在。”

弥生料着肯定是要和她说转学的事。以前太学不收女子,她只好混在男人堆里。夫子不是三令五申让她多避讳吗!如今正好,把她拨到女学里算回到正途上了,估计夫子早就下了令,这会儿不过差庞嚣传个话。

她应了,绕过影壁朝官署方向去。刚到红门那里,又和边走边回头的载清撞个满怀。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载清手忙脚乱的捞住她,笑得异常开怀。弥生揉揉生疼的肩头,鼓着腮帮子道,“笑成这样非奸即盗,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没有。”载清答得飞快,稍一顿朝长廊那头的槛窗指指,“那里看得见南院,女学生好多啊,樊家女郎也在。哎呀,近了看更漂亮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他斜眼瞥她,“弥生,咱们是不是朋友?”

一听这话准没好事!弥生扭过头,“不是。”

载清窒了下,“你这人真是无情无义,咱们平常处得不好吗?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师兄?”

弥生被他弄得发毛,拉着脸道,“你想干什么?莫非叫我给你递情诗什么的?”

“啧,谁说你脑子不开窍了?我看聪明得很,一点就透的。”载清腆着老脸凑过来,“我心里爱慕樊家女郎,你若是换了学堂离她近了,就常帮我传个话什么的。咱们同门一场,你总不忍心看我为情形如枯槁吧?”

弥生强烈的鄙视他,“你是疯了么?人家心仪的是夫子,太学里谁不知道?偏你诈聋,全当没听见?我不去讨那没趣儿,庞师兄前阵子升了博士,少不得两边跑。你去托他,看他答不答应你。”

载清把舌头吐得老长,“你这是在说笑么?庞嚣活像个阎王爷,谁敢轻易去惹他!你叫我托他帮着鸿雁传书,非被他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言罢立着两个眼睛瞪她,“不帮就算了,横竖我看错了你,白拿你当朋友!”

弥生烦透了,踹了他一脚道,“不用庞师兄打,你本来就是个狗脑子!瞧见樊家女郎看夫子的眼神么?我觉得她作配夫子很好,若是跟了你,那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你行行好放过人家吧,再说夫子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万一他两个有情,你敢挖夫子的墙角,当心罚你到广场上去拿大顶!”

载清反应得有点慢,半天才喃喃,“夫子同她有情?不能够吧!我只有一回见夫子同她说过话,倘或夫子与她相处的时间和你一样多,那我还有些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