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狷与燕橙的对话, 全部入了隐藏在屋顶上的宗玚与岑雍耳中。
当听闻何狷谈及闻鹤的计划之时, 宗玚略微挑了挑眉, 忽然扭过头看了岑雍一眼。
岑雍皱眉, 看着宗玚说道:“如何?宗小将军竟要怀疑我么,父皇是闻鹤的父亲没有错, 就算何狷想要对她不利, 我们朔方国也会保护好她的,倒是你……”
倒是你倒要开始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全了。
若是被乾朝发现你宗玚竟然是自愿来到朔方国的, 这要让还在守卫乾朝边境的宗曜老将军如何自处?
岑雍这番话说得很明,其实也在暗示宗玚,若是被何狷察觉异样, 倒不如先行离开朔方国,以家族为重。
但宗玚听了他的话之后, 摇了摇头,别开脸, 没有再看岑雍。
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大致就说明了四个字:“与你何干。”
岑雍当然明白宗玚眼神中想要说的话, 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分明就是想要好心劝宗玚回乾朝,以免他镇国公府在朝中受到猜忌, 没想到宗玚竟然真的并不打算走。
岑雍虽放浪不羁,但心中还是将家族大义放在首位的。
忽然看到宗玚如此的反应,他忽觉一口气冲到了胸口, 竟扭过头去, 一把拉起了宗玚的衣领, 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道:“宗小将军,你可知你身为大乾朝镇国大将军之子,在我朔方国逗留许久,是怎样的罪名吗?”
宗玚漂亮的长睫掀起,雪花飘落在眉间,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岑雍,没有说话,眼神中的意味不明。
岑雍见他不说话,只能继续小声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妹,但闻鹤亦是非常担心你的立场,你想要她费神担心吗?”
宗玚摇摇头,没有反驳岑雍的话,但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确。
他就要同闻鹤一起在朔方国中,短时间内不可能回乾朝。
岑雍皱眉,咬牙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下面的驿馆中去,让何狷与燕橙将你打包带回大乾朝?”
宗玚沉默地看了岑雍一眼,而后双手一翻,将岑雍拽住他衣领的手拦下来,轻盈地往后一跃,早已离了岑雍有十几尺远。
没想到岑雍站在落满了雪花的屋顶上,看着站在远处的宗玚,然后伸出手,朝他亮出了手心里的东西。
上面是红绳挂着的玉佩,玉佩上篆刻着宗家的徽记。
这玉佩平日里都被宗玚悬挂在腰间的长刀上,不知何时,岑雍竟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暗中将这玉佩偷了过来。
岑雍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驿馆的围墙上说道:“宗小将军,你这次是非要回去不可了。”
他伸手,又取出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正是宗玚惯常使用的字迹。
岑雍曾经也在锦衣署中任职已久,模仿他人字迹自然是手到擒来。
将宗玚骗到何狷与燕橙所暂歇的驿馆中来,本就是岑雍的计谋。
这字条上的内容,自然是岑雍自己模仿宗玚字迹写下的,上面的内容无外乎就是“我被朔方国的人抓起来啦,我已经买通了朔方国别宫的人,你们今晚记得来救我!”
岑雍在宗玚注视下,熟练地将字条绑在玉佩上,然后挥手一抛,将它抛入驿馆里的雪地里。
洁白的雪地上,那鲜红的红绳与莹润的玉佩格外显眼。
“宗小将军,你这次,可是非走不可了。”岑雍眯起眼,看着宗玚说道。
宗玚就这么在远处,看着岑雍的举动,竟然没有上前阻拦。
他伸手抚摸着腰间的长刀,上面悬挂着玉佩的一截红色的断绳格外显眼。
红绳被割断的切口整齐,干脆利落。
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岑雍,转身往别宫走去。
岑雍站在围墙上,潇洒地吹了一个口哨,引起驿馆里的人注意,然后身形一闪,离开了驿馆。
说对宗玚没有戒心当然是假的,他们朔方国没有想要探知乾朝军事机密的意愿,但并不代表宗玚没有,他家那个傻妹妹闻鹤看起来早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自家那个老爹也是个不中用的,看来坏人还是要让他来做才好。
岑雍耸了耸肩,优哉游哉地回了宫。
当屋顶上的对话响起的时候,燕橙的眉尾微挑,再次注意到了传来的说话声。
只是这说话声模模糊糊的,她没能听得太清楚,只能听出来这声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燕橙虽然见过的人很多,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的,但略一分析,也便想起来了。
这朔方国的襄城里,她认识的仅有两人。
一个便是不能说话的宗玚,一个便是岑雍。
那么现在在他乾朝人所暂歇的驿馆中大摇大摆说话的就是岑雍无疑了。
燕橙皱眉,她大致能够猜出岑雍来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