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人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承认。
现在出去找何狷对峙,并没有用。
“我……我知道没办法揭发他。”闻鹤深吸了一口气,看到宗玚的目光之后,她罕见地冷静了下来,“我只是想——”
“想什么?”宗玚见她停顿了下来,也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想当面骂他两句乌龟王八蛋。”闻鹤理直气壮,从宗玚手上接过手炉。
在仅有微弱月光的黑暗小巷中,宗玚垂眸看着她,目光中是深邃的寒潭。
闻鹤以为宗玚要说自己傻了,没想到宗玚看着她,嘴角缓缓缓缓地翘起,似冰雪消融,竟被她逗笑了。
“笑什么笑,人设都崩了。”闻鹤气恼地跺了跺脚,转过身道,“宗小将军不必现身,我去去就回。”
她提着缀着绒毛的裙子,一蹦一跳地跑出了小巷,朝着何狷的方向追过去。
在闻鹤看不见的地方,附近的大街小巷之中宗玚都派了禁军守着,关注着这里的动向。
连青无声地来到宗玚的身后,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何狷如此阴险,竟亲自出手陷害自己的两位弟子,为何不……”
“就算奈何不了他,套个麻袋打一顿也是可以的。”连青出建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想到宗玚无声地摇摇头,没有认同连青的建议。
让闻鹤亲自去,恐怕何狷会更惨。
闻鹤跑得很快,没多一会儿,就追到了何狷的身后。
何狷正朝着自己城外的草庐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脚步声。
有人跟踪?何狷警惕地转过身看,只见闻鹤正站在他身后,淡漠地看着他。
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手炉,呼出的气在月色下凝结成白雾,表情不善,隐有薄怒。
“闻鹤小公主。”何狷拢着袖子,回过身笑着看闻鹤,已然明白了闻鹤的来意。
且不论闻鹤是如何出宫的,她既然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方才在船中的那一幕,肯定已经被她看到了。
“我就说,小丫这样一个普通农户的孩子,那日怎么会出现在工部严加看护的农田旁。”闻鹤一步一步走上来,瞪着何狷说道,“原来都是你安排好的。”
在将祝祷词分发给闻鹤与徐凛之时,何狷就料定了闻鹤不会认真应对此事。
这才利用小丫与他们相识,布下一个圈套。
徐凛与闻鹤的性子,何狷看得最透彻,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一个普通农户的孩子,也不会嫌弃,一起玩得愉快。
何狷早就查清闻鹤畏水且不会水,才将圈套下在了河上。
所以到时,若闻鹤不愿参加祭天礼,利用小丫故意落水,就能够让徐凛入水救人,徐凛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生病,从而将位置让给闻鹤。
他这计谋确实很妙,因为所有一切都布置得不着痕迹,只要小丫一家人不承认,也便没有证据证明是何狷布置了这一切。
“十年师徒,你很了解太子殿下吧?”闻鹤走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利用他的善良,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帝师啊……您真厉害。”
“过奖。”何狷行了一礼,受下了闻鹤这“夸奖”。
“小公主能看出我的谋划,你也不赖。”他话锋一转,忽然将矛头对准了闻鹤。
“现在徐凛病重,你顺理成章地接过他的工作,皇后娘娘已经帮您把徐凛落水的真相瞒下来了。”何狷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公主,我也能说,你在利用我们。”
闻鹤在心里轻蔑一笑,心想何狷果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偷偷陪着徐凛将所有祝祷词背完了。
“你我当然都知道,到底谁才陷害了太子殿下。”闻鹤眯起眼,看着徐凛说道。
“小公主能出宫,能够派人查我的去向,恐怕不是依靠你自己吧?”何狷微笑,嘴角弯起,俯身平视着闻鹤道,“是谁在帮你呢?”
“皇后娘娘?御史台?又或者是户部尚书?”何狷说出了他所调查、猜测出的几方势力,却没有提到镇国公府。
闻鹤抬眸,歪着头看徐凛,理直气壮的说道:“御史台。”
对不起了御史台就让你背一次锅吧!难得何狷也有算错的时候。
“啧,竟然是御史台。”何狷轻嗤一声,“我就说,会有很多人帮你的吧?”
“既然小公主能接受御史台的帮助,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呢?”何狷气定神闲地站在闻鹤面前,缓声问道。
“你连徐凛都能陷害,我又怎能相信你。”闻鹤反问,反驳道。
她将手炉塞进怀里,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
这河边如此冷,闻鹤却紧张得手心冒了汗。
“因为这朝中,就没有我预料不到的事情,与我合作,是最佳的选择。”何狷抬起头,在月色下对着闻鹤认真说道。
“我不择手段,但对您,我永远是真心的。”他说得诚恳,字字句句都带着蛊惑的魔力。
“这句话,您也曾经对徐凛说过吧。”闻鹤轻笑一声,现在有了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徐凛便成了被何狷抛弃的人。
“小公主真聪明。”徐凛笑道,“现在的真心是真心,明日或许就不是了。”
闻鹤听了他的话,竟然被气得笑了出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不择手段的人呢?
这难道就是朝堂的智慧吗?
“何狷先生,您说这朝堂中,没有您预料不到的事?”闻鹤忽然开头,抬头看着何狷说道,眸光明亮,眉间的痣在月色下格外明显,面容似月光般晶莹柔美。
何狷看着她的脸,轻声说道:“那是自然。”
他有智慧,也有资本说出这样的话。
下一刻,闻鹤就走上前来,腰间佩着的环佩在寂静月色中发出叮当的声音。
她伸手,皓腕似霜雪洁白。
“那么这件事,您一定料不到。”闻鹤抬头,露出如那日在蝶宫中见何狷般倨傲的神情。
闻鹤以极快的速度,在何狷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何狷推入了京畿城北的河中。
薄冰被他宽大的袖袍撞开,露出漂亮洁白的冰花,发出薄冰碎裂的清脆响声。
何狷看着闻鹤,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闻鹤会如此,他当真是没有料到
透骨的寒气与冰冷的河水攀上胸腔,何狷闭上眼,只说了一句话,声音细微:“你竟敢如此?”
敢推他入水,你不怕背上罪名吗?
“冷吗?”闻鹤站在岸上,垂眸看着何狷,“徐凛入水的时候,也是一般冷。”
她转过身,马上换了副脸色,面容惊慌又紧张,似乎是被吓到了。
“快来人啊,何狷先生夜游河畔,不慎落水!”她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字字恳切,似乎正在呼救。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