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鹤无声地点了点头,长睫垂下,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皇后的手忽然从袖间抽出,直接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闻鹤偏过头,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她轻轻皱眉,颤动了一下眼皮,竟没有开口反驳。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孩子。”皇后咬紧了牙关,细碎的语言从她的唇间说出,“如她一般纯净的女子,竟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那落水的小女孩,你认识对吧,若不是你设计让那小女孩落水,凛儿善良,又怎会亲自下去救人?”皇后皱眉,开口说道。
“这冬日的水,多冷啊,凛儿伤重,你便可以代替他去主持祭天礼。”皇后冷静了一下来,自顾自分析道,“到时,万民敬仰,你的地位便会扶摇直上。”
“是这样的,对吗?”皇后挑眉,看了一眼闻鹤说道。
闻鹤不是傻子,早已猜到小丫落水,徐凛入水去救一事并不简单。
但是只有她却无法辩驳,太子落水病重,直接受益人就是她。
闻鹤低头,看了自己的鞋尖一眼,知道没有证据,她没有办法解释。
皇后看到闻鹤低头,素手放在手炉上暖了暖,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回答?”她反问,“无法反驳,对吗?”
皇后站起身来,忽然俯身凑近闻鹤,轻声说道:“鹤儿,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想要的,自然会有。”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我只希望你善良美好,莫要辱没了你的母亲。”
“这件事的真相,我自然会替你瞒下来。”皇后站起身来,垂眸看着闻鹤,而后起身离去。
闻鹤抬手,用手背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皇后当真是下了重手。
她用指尖的冰凉触碰脸颊,勉强让自己好受了些。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刚给徐凛医治好的太医走出门,看到闻鹤有些红肿的脸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给您涂药?”
“没什么,摔了一跤而已。”闻鹤将脸缩进大氅里,有些虚弱地说道。
“太子殿下如何了?”她继续问道。
“因入水,染了严重的风寒,现在换了衣服喝了药,正昏迷着呢,也不知道几时能好。”太医担忧地说道。
在古代,如此严重的风寒,恐怕是好几日都下不来床了。
闻鹤站起身来,直接迈步走进了徐凛的寝殿之内。
“闻鹤公主?”太子伴读绥之正守在徐凛身边,看到闻鹤进来,有些惊讶。
“你让开。”闻鹤夺过绥之手上的药碗,恶狠狠地说,“让我来。”
“是……是……”绥之见闻鹤面色不善,赶紧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她,“公主殿下,您要喂药?”
闻鹤点头,垂眸看了一眼徐凛紧闭的双眼。
即使在睡梦之中,他的脸颊依旧如温润的玉石,看了忍不住让人心安。
这样好的人,连见到网上的鱼儿弱小,都要放走,怎么就……
怎么就被自己的老师亲自陷害了呢?
闻鹤知道徐凛落水一事,自己并不是幕后主使,希望徐凛落水,因病来不及背诵祝祷词,不能主持祭天礼的人,只有一人。
那就是何狷。
因为何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希望自己主持祭天礼。
所以方才皇后如此对待她,闻鹤没有反驳。
徐凛如此,确实就是她害的。
闻鹤又拿手背抹了一下自己被打的右脸,咬了一下嘴唇。
她伸手,将徐凛紧攥着的手掰开,只见他的手中正紧紧抓着一张纸。
闻鹤打开,虽然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浸透,模糊不清,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出,这张纸上写的正是祭天礼上祝祷词徐凛尚未背完的那部分。
应当是他怕自己时间不够,怕背不完,随身带着背诵。
“帝辟阴阳兮造化张,神生七政兮,精华光……”徐凛即使在昏迷时,也在喃喃吟诵。
他不介意闻鹤与他竞争,但于他自己而言,事事都要认真去做,力求尽善尽美。
闻鹤拿着药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兆物康,臣敢只报兮,拜荐帝曰皇。”
徐凛听到这声,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扭过头看了一眼闻鹤道:“小丫如何?”
“她还好。”闻鹤将药碗里的药送入他口中,“祝祷词没背完?”
徐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尚未,真是抱歉。”
“养到祭天礼,能站起来吗?”闻鹤抬眸,认真问道。
“尽量。”徐凛声音细弱,看起来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好。”闻鹤答道,“剩下的祝词,我念一句,你背一句。”
“你不去?”徐凛挑眉,有些惊讶,“既然我病重,那么便是你名正言顺……”
“闭嘴。”闻鹤将喝完了药的药碗“咣”地放下,“我不会背。”
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念道:“大高降恩鉴,微情何以承,臣愚端拜捧瑶觥,坚寿无极并。”
“好。”徐凛微微一笑,领会了闻鹤的意思,“大高降恩鉴,微情何以承……”
徐凛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闻鹤的声音清亮,一句话不成,她便重复十遍,务必让徐凛能够记住。
那祝祷词又臭又长,徐凛又不太清醒,闻鹤竟一连在东宫的寝殿之中留了一个晚上,晦涩难懂的祝祷词在药香之中回响。
“顿首叩首兮,攸沐恩光。”闻鹤轻吐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
“攸沐恩光。”徐凛重复,一双眸子清亮。
“谢谢。”他开口,缓声说道。
“不用谢,其余的,明日继续。”闻鹤估摸着这进度,这几天内徐凛还真的来得及背下来,“为避免再出意外,这几日,不要将你能够背完祝祷词之事泄露。”
徐凛点头,答应了闻鹤这个要求。
当然,太子徐凛落水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畿城。
在皇后的有意遮掩下,所有人只当这是一个意外,纷纷为徐凛感到惋惜。
但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宗小将军,太子徐凛落水,您怎么看?”连青看着在烛火下擦拭长刀的宗玚,忍不住开口问道。
宗玚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连青,他知道连青已对此事做了调查,他自己也猜测出了些许真相。
他垂眸,在纸上写道:“闻鹤如何?”
连青挠挠头,竟有些欲言又止:“她……”
宗玚继续看着他。
“她在太子殿下的寝殿中留了一夜。”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