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是……”闻鹤皱眉,目光透露出不忍来,欲言又止。
何狷误会了闻鹤的目光,以为她被自己的决定所折服,潇洒问道:“是什么?闻鹤公主但说无妨。”
“何狷老师,毛驴要被你压死了。”闻鹤不忍心地放下马车帘子,觉得这一幕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何狷“啧”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老毛驴上跳了下来,亲自牵着它走。
京畿城郊外有村庄,因为所种庄稼尽数供应至京畿城中,所以这里的农民们生活也算得上富裕。
就连闻鹤原本所居的江南,都没有衣衫褴褛的平民,这皇城脚下,又怎么会有呢?
所以,何狷的装束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农田边的田埂上,几位农民扛着锄头,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瞅着穿着破衣烂衫的何狷走进了村子里。
“这……这也太可怜了吧……”一位村民嗑着瓜子,小声说道。
“是啊,你看他那毛驴,瘦得啊,都快被压死了。”另外一位村民吐了一口瓜子皮,附和道。
闻鹤与徐凛跟在何狷身后,走进了村子里。
她眼尖,早就看到了窃窃私语的村民们,她又偷偷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何狷,觉得自己跟着这位老师实在是丢脸。
闻鹤偷偷抬起袖子,捂了脸,还拽了一把徐凛的袖子让他也照做。
“为何如此?”徐凛照做,一抬手,宽大的袖袍挡住脸,疑惑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闻鹤小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前面一位农妇实在看不过去了。
这位农妇将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走上前来,边走还从怀里拿出了些什么东西。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农妇看着何狷,一叠声地念着,“来,这个给你。”
农妇将一串铜板塞到了何狷手里,何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拿着铜板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何狷呆愣愣地问道。
“唉……我看你也是个可怜人,乞讨不易,这点钱你拿着,也能买些吃的。”农妇明显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大大咧咧地说道。
闻鹤听到这句话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狷啊何狷,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我……这……不是?”何狷看了一下自己破旧的衣裳,心想自己穿得没毛病啊。
再一看这位真正的农妇,他才发觉出哪里有点不对来。
这村子里的人虽然在田间劳作,肤色有些黑,手上也有茧子,但这衣服穿得确实是整洁,虽然说不上精致华丽,但也熨帖合身,没有丝毫破损。
怎么几年不见,百姓们的生活就过得这么好了?
何狷对百姓的印象还停留在战乱时分,所以出了偏差。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闻鹤跳到何狷的身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轻快地问道,“何狷老师,你也不赖啊。”
所幸何狷并不是偏执的人,闻鹤一说,他便知道是自己对百姓的认识出了差错。
“唉——可怜见的。”那农妇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塞给何狷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关切说道,“这些包子先吃点儿,你有手有脚,还是去京畿城中找一份工做吧,乞讨终究不是正途。”
何狷老脸一红,马上带着闻鹤与徐凛逃开这个村子门口,钻进马车里,又换了一套正常衣袍出来。
他一甩袖子,倒也有些清朗潇洒的气质:“走,随我来。”
闻鹤与徐凛对视一眼,知道待会儿的事才是今日的重点。
何狷领着闻鹤与徐凛来到一处僻静农田,转身站定,面朝着他们两人说道:“今日就在这里讲学。”
闻鹤抬起头,看了一眼何狷身后的农田,终于知道他今日要讲的学,是什么了。
徐凛在山间找到的野番薯,后来总算是长起来了,经过认真研讨,他们还是给它取了耳熟能详的名字——地瓜。
后来何狷将那一株地瓜独苗苗,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现在一看,竟是种了起来。
现在已是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长满这农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地瓜叶子。
何狷准备得很充分,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把锄头来,分发给闻鹤和徐凛:“去挖吧,这就是今天的任务。”
说罢,他就到农田外搭好凉棚下端正坐好,一边喝着侍从递上来的酒,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闻鹤和徐凛。
徐凛将锄头倒着拿了起来,翻来覆去地观察了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闻鹤将他手中的锄头翻正,疑惑问道。
“之前从宫学回去的时候,你一直对我说老师有病,我不以为然。”徐凛蹲下来,抚摸了一下地瓜叶子,“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
闻鹤拿着锄头熟练刨土,点头道:“这话不是我原创的,是宗小将军说的。”
“他一向看得透彻。”徐凛笑了一下,笨拙挖土,“你怎么如此熟练。”
“在江南村子里,带我长大的嬷嬷死了,我总该做些什么来赚钱吧。”闻鹤熟练地从土地里抠出一个地瓜来,摇了摇头道,“个头太小了,要推广种植,还要培育。”
“这些事自有工部的人来做。”徐凛挖了半天也没能将土刨开,终究是接受了自己根本不会做这事的事实。
闻鹤偷偷将自己挖出来的几个地瓜丢在他的脚下,使了个眼色。
徐凛往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需要。
所幸何狷现在喝了酒,正在呼呼大睡,没有发现这里的小动作。
就在此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都看到了哦。”
闻鹤蹲在地上,被吓了个屁墩,一屁股坐到了泥地上。
她抬头看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位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蹲在田埂上,约莫七八岁大,正看着他们。
小女孩舔了一口糖葫芦,指着闻鹤道:“你把你的东西丢给他,被你们老师发现就完了。”
闻鹤耸肩,她当然不在意何狷的看法。
但是徐凛不一样,他正色道:“我没收。”
“管你有没收,反正我看到了。”小女孩咬下一个山楂果。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孩子啊?”闻鹤看这小女孩古灵精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抱胸问道。
“我小名叫小丫,就这村子里的人,看你们奇怪,就跟过来看了。”小丫叉腰,理直气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