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干嘛?”闻鹤见顾桃儿被她说愣了, 只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开口问道。
“你……你……”顾桃儿涨红了脸, 攥紧手中的银子,支支吾吾地说。
“不然顾姑娘要如何表达感谢呢?若只是三言两语,恐怕没有诚意吧?”闻鹤趴在马车窗上,朝顾桃儿说道。
“镇国公府岂会如此粗俗?”顾桃儿拿手帕擦了一下眼角,含着泪说道, “这位姑娘,你竟拿银子侮辱镇国公府。”
“是的, 镇国公府就是如此现实粗俗。”闻鹤歪着脑袋朝顾桃儿说道, “前几日他们府上别庄租给朝中官员居住,你知道花了多少吗?”
顾桃儿下意识问道:“花了多少?”这人说什么租借别庄之事, 似乎有点令人感兴趣。
“仅一月租金就上百两啊!顾姑娘, 您要到他府上去踩两脚,十两银子算便宜了。”闻鹤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当然是乱讲的, 是闻鹤拿小鸾说给她听的朝堂逸事改编来的。
“竟……竟然会如此?”顾桃儿眼中充满疑惑,“按你如此说,十两银子倒是我赚了。”
“是啊,还能顺带表达你对镇国公府的感谢,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闻鹤朝她伸出手,“更何况, 这钱还是我给你的, 你想想, 你根本就没亏钱,对不对?”
顾桃儿眉心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钱还是马车上这姑娘给她的。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顾桃儿朝闻鹤走去,将她方才抛出来的银子放到她手上,“那么就请姑娘替我转交给镇国公府。”
闻鹤将银子收了回来,纳入袖中,乖巧说道:“当然当然,镇国公府肯定会收到你的谢意的。”
顾桃儿被闻鹤诓了半天,直到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方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对啊,自己来这里不是想要入得镇国公府攀点儿关系吗?
现在钱给了,自己走了,这算个什么事?
“你站住!”顾桃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非常肉痛,连忙回身朝闻鹤跑过来,“钱给你了,你带我进去啊!”
闻鹤此时正与镇国公府外侍卫攀谈,请他进去通报一声,就看见顾桃儿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
“这钱不是让我转赠给镇国公府表达感谢的吗?”闻鹤挑眉,理直气壮,“你若还想进去,还得付十两观光费才是。”
守在门外围观了这一切的侍卫一直保持冷漠专业的表情,直到现在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顾桃儿瞪大眼,疑惑问道。
侍卫马上收住了笑容:“我们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闻鹤补了一句,朝顾桃儿点点头,“怎么样?再给我十两,我带你进去走走,十两银子观光费,真的不贵了。”
“我信你个鬼!”顾桃儿这才发现哪里有点不对,“你自己都还在门外等着,还敢说带我进去,吹什么大话呢?”
她话音刚落,镇国公府的大门马上敞开,连青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闻鹤公主今日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若是要进来直接给侍卫出示腰牌即可。”连青连忙迎了上来,邀请闻鹤入内。
顾桃儿没听清楚连青对闻鹤的称呼,但发现确实有人来迎接她,连忙走上前一步。
她朝闻鹤手一伸,一锭银子放到了她的手里,小声说道:“姑娘,观光费在此。”
没想到闻鹤居然将银子给塞了回来。
顺带的,还多放了一锭在她的手中:“顾桃儿姑娘您可真会说笑。”
闻鹤凑近顾桃儿,在她耳边轻声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您知难而退,趁早离开镇国公府么?”
“你这眉这眼,可是像极了您父亲,王兴犯的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还敢来镇国公府?”闻鹤朝她一笑,“您该庆幸,这里的人除了我没人见过王兴,若您真见了宗小将军,恐怕直接将你就地缉拿呢。”
“你……”顾桃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自己掉进了冬日的水里,浑身冒了冷汗,“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为何不早早客客气气告诉你?
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么?
一上来就对她翻了好几个白眼,闻鹤肯定是要抓住机会好好戏弄她的。
“还不快走。”闻鹤见连青等得急了,朝这里走过来。
她将没有印上自己印记的银子放到顾桃儿手里:“京畿城西城知道你和王兴关系的,恐怕不少吧,贪慕虚荣是人之常情,可还是要小心些自己的性命才是呢。”
闻鹤松手,推了顾桃儿一把,转身朝连青走去,面色如常,笑容乖巧可爱。
“连校尉,居然是你亲自出来迎接?”闻鹤礼貌地招呼了一句,“宗小将军在做什么呢?”
按他的性子,恐怕不是在练刀法就是在发呆吧?
闻鹤这么想道。
没想到连青忽然愣了一下,朝闻鹤行礼道:“小将军在院内议事,您恐怕要等会儿才能见到他了,可以现在堂屋喝些茶水。”
闻鹤点头,跟着连青走,一路上欣赏着镇国公府里的景色,并不心急。
而此时的宗玚确实如连青所说一般,正在议事。
诸葛屏坐在他的对面,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宗小将军?”诸葛屏浅浅喝了一口茶,小心问道。
宗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眉目间似蕴着冰雪。
诸葛屏盯着宗玚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这位小将军,恐怕并不能说话。
真是令人意外,堂堂镇国大将军之子,竟不能说话。
“此次前来,只有一事相问。”诸葛屏摩挲着脖子上的箭头,礼貌问道,“为何宗小将军作为大乾朝官员,会费神将我从牢中保下?”
毕竟他们神箭诸葛府已经做好了全府上下被抓捕的准备了,连箭头上的家徽都没有抹去,没想到竟有人保下了整个诸葛府。
诸葛屏幼时练箭术无聊,私底下看了许多话本子,马上脑补出了“霸道将军对我一见钟情”之类的桥段。
一想到这里,诸葛屏马上往后挪了两步,有些惊恐。
宗玚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字,给诸葛屏看:“神箭诸葛府上氏族多为前朝忠臣,现已式微,旁人皆言诸葛府不存,是否如此?”
诸葛屏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如此,我们这一族,仅剩下不到百人,隐居乡野之中。”
“我们不怕死,只想要一个公道。”诸葛屏冷笑一声道,“宗小将军年轻,恐怕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正打算继续说,宗玚就抬眸,森冷的目光让诸葛屏忍不住住了嘴。
“诸葛府造箭和箭术皆世间罕见,人可以死,技不能失传。”宗玚在纸上写道。
“让我们替皇帝卖命?!”诸葛屏拍了一下桌子,目光透露出些愤懑来,“怎么可能。”
“有地位,才能更接近他。”宗玚垂眸,握笔的手没有丝毫颤动。
诸葛屏是聪明人,他看着宗玚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疑惑间,宗玚取出一份严整的折子来。
诸葛屏收下,发现这是西南军府一处驻地的举荐信,信尾落款的举荐人虽不是宗玚,但也是军中的一位高官。
上面印鉴齐全,有了这举荐信,诸葛屏可以直接到驻地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