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鹤有些惊讶,顺了一下虎子的毛,问道:“她来干什么?”
不过会有人来拜访她也并不惊讶,前几日她伤势伤重,不宜面见外人,现在好了,按礼来说,肯定会有人来探望她的。
只是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徐缨。
闻鹤懒懒地靠在椅上,托腮看着蝶宫的门,只见门外环佩叮当,徐缨在一群美貌宫女的簇拥下,走进了蝶宫之中。
徐缨在看到闻鹤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闻鹤右臂缠着的绷带上渗出些许血迹来,她唇色有些苍白,只朝徐缨唤了声:“二公主殿下来了?”
这声“二公主”明显打开了什么不太好的开关,徐缨一屁股坐到闻鹤面前,脆声说道:“不就比我大了几天而已,真当自己是大公主了?”
“大几天也是大……谁让我当初喊你姐姐,你不应呢,这不顺着你的心意来了嘛……”闻鹤笑着提起了她第一次见徐缨之时,她们针锋相对的对话。
“哼……”徐缨冷哼一声,“谅你伤重,我便不说了。”
闻鹤看到徐缨来了,而皇后没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些许:“皇后娘娘有事不便前来,所以让你来。”
徐缨瞪大双眼,明显不敢置信:“你如何知道?”
“我聪明,你傻,我当然知道。”闻鹤往徐缨面前推了一碟甜糕,“吃点儿补补脑子?”
徐缨心里告诉自己一百遍“不行不能骂伤患不行不能骂伤患不行不可以真的不能骂伤患”才冷静下来,拈了一块甜糕塞入口中,防止自己说出些不太好的话。
“有人射箭刺杀父皇一事牵连甚广,关系重大,所以母后也脱不开身,只让我前来,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徐缨翻了个白眼。
她朝闻鹤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白玉瓷瓶:“这是西域传来的上好伤药,很是珍贵,就连太医院中也没有。”
闻鹤接过,心想皇后倒是有心了,这东西比旁人送的都要更实用些。
“每日外敷即可,你若不放心,大可以让章太医先验验药性。”徐缨知晓宫里人心眼多,便提了一句。
“既然是皇后娘娘命你送来的,我当然要用。”闻鹤收起白玉瓶,倒是不怀疑皇后送来的药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经了徐缨的手送来的。
若皇后有心加害于她,那么便不可能让徐缨送来。
“还有什么旁的事吗?”闻鹤见徐缨送完了药,竟还呆在原地,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也……也无什么大事……就是。”徐缨顿了顿,闭上眼小声说道,“你宫里御厨做的甜糕甚是好吃,让……让他们也给我宫里做几份。”
闻鹤在这一瞬间,马上将徐缨引为知己:“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她伸手往盘子里拿甜糕,却发现已经被徐缨吃得一干二净。
“女孩子不能吃这么多,会胖的。”闻鹤悻悻收回手,吓唬道。
“我皇家公主,再胖也嫁得出去,不像你……啧。”徐缨终究是把后半句冷嘲热讽咽了下去,站起身来告辞。
闻鹤见徐缨离开,继续安静撸猫,思考人生。
这凳子还没坐热,便又有人求见了。
“是……是岑指挥使……”小鸾朝蝶宫外看了一眼,“鹤公主,岑指挥使要见您呢。”
闻鹤脑海里跳过一百颗甘草糖,马上拒绝:“不见,我手痛死了,一看到人就痛,让我看他一眼,我手会断的。”
“诶……岑指挥使,我们公主伤重,见不得人,您别进去啊……”小鸾站在殿外,朝岑雍说道。
“无事,我这张脸便是治病良方,闻鹤公主见我一眼,百病立消。”岑雍不紧不慢地朝蝶宫里走去。
“岑指挥使,就算是再重要的事,也等我们家公主好了再来啊……您怎么就直接进去了我操(消音)。”小鸾实在拦不住,让岑雍走进了蝶宫之中。
“哟,闻鹤公主,伤势恢复得如何?”岑雍潇洒在闻鹤面前一坐,竟只口不提正事。
闻鹤抱着猫,苦着脸:“本来快好了,这一见你,哦豁完蛋,整个手都断了。”
岑雍朝闻鹤伸手,掌心躺着个徐缨送给她的同款白玉瓶:“西域疗伤奇药,连太医院都没有的。”
闻鹤尴尬地将徐缨送来的白玉瓶塞进兜里,往后挪了挪:“不用如此麻烦,有事便说。”
岑雍双眼发亮,马上将药瓶收了回去,既然闻鹤不要,那他还真就不给了。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岑雍笑着问了一句,有些好奇。
“无非是皇上被刺杀一事,不是么?”闻鹤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是。”岑雍寻找真凶已经寻找了许久,奈何丝毫线索都没有。
“那日就你一人发现了这羽箭射来,不知闻鹤公主可否有看到那持弓之人的长相。”岑雍为自己倒了杯茶,轻声问道。
“我只听见羽箭破空之声,那日阳光刺眼,如何看得清楚。”闻鹤皱眉,“何况我那日受了冲撞,意识有些模糊,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岑雍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闻鹤知道,这只老狐狸是非要在她这里问出些什么东西来。
“那日我确实是什么都没看清,岑指挥使也不用逼迫我,不如往其他方面思考。”闻鹤顺手摸了一把猫,正色道。
“什么方面?”岑雍皱眉,不明白闻鹤的意思。
“既然他能隐藏得那么好,那么衣着必然是特别的,不知留仙阁的外墙是什么颜色的?”闻鹤出言提醒道,“岑指挥使不如从其他方面再寻找些线索,问我的话,我定然是不知的。”
闻鹤这话说得很巧妙,既给了岑雍些线索,也没有将持弓之人的具体细节暴露出来。
“如此……也是一个办法。”岑雍眯起眼,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闻鹤,“其他的,你真的不知?”
闻鹤摊手:“我如何能知,在宫城上站着的人那么多,您问我,还不如去问问旁人呢。”
现下皇帝对闻鹤甚是关心,岑雍也不敢多问,在闻鹤这里待了许久也没有得到答案之后,这才揣着闻鹤告诉他的一点模棱两可的线索告辞离去。
闻鹤朝岑雍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里暗暗诅咒此人赶紧得蛀牙。
不过这次闻鹤学聪明了,她抱着猫,调整了一下坐姿,朝小鸾大声问道:“小鸾,你再去殿外看看,还有谁来。”
小鸾正因为自己方才忍不住爆了粗口,内心饱受煎熬,忽然听到闻鹤这一声喊,马上回过神来:“鹤公主,应当不会再有人了吧。”
闻鹤卧在榻上,往后一摊,自暴自弃道:“我今日伤势好转,可以见外人的消息早传出去了吧?”
小鸾挠头承认:“这倒是……蝶宫之中往来宫人甚多,我们也没办法……”
“那去看看……还有谁?”闻鹤打了个哈欠,抱着猫,心想自己这几日恐怕就是无止境的应酬了。
这徐缨、岑雍都来看过了,那么待会儿还会有谁来呢?
小鸾命人紧闭宫门,没有到门口去看,只架了个梯子,朝外看去。
没想到真让闻鹤说中了,同一个方向,竟然有两队人朝蝶宫走了过来。
小鸾连忙从梯子上跳下来,跑到闻鹤面前:“鹤公主,真有两队人朝这里过来了。”
闻鹤眯起眼,摸了一把虎子,开口问道:“能看出来是谁么?”
“这两队人从同一个方向过来,应当是从同一处的宫门进来的,一顶是朱红色轿子,一顶是深青色轿子,我也看不出来是谁。”小鸾皱眉,她哪能知道轿子里坐着的是哪位大人物。
“鹤公主要见哪位?”小鸾问道。
“这……”闻鹤皱眉,由于何狷的缘故,她现在一看到青色就觉得脑壳疼,老是会想起何狷那张老奸巨猾的脸来。
如果何狷要来,那么按他的喜好,应当乘的是深青色的轿子。
“不要深青色,深青色的不见。”闻鹤挠了一下猫,觉得朱红色比较和蔼可亲。
毕竟那位对自己甚好的傅女官,平常的官服便是暗红色,这顶轿子,也应当是她的吧。
闻鹤命小鸾先行去将朱红色轿子里的人迎进来,以防深青色轿子里的人走进蝶宫。
若这蝶宫已经接待了人,那么后来的人也不好直接入内拜访吧?
小鸾领着宫女们,去将朱红色轿子里的人迎了下来。
在看到轿子里走出的人之时,小鸾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何狷先生。”
竟然是何狷先生……天呐……小鸾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何狷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几乎整个京畿城的人都是他的迷弟迷妹。
“嗯。”何狷疏离地应了一声,从轿上走下,“闻鹤公主让你们出来迎接我的?”
小鸾猛点头,根本没有发现其中的误会:“是,公主特意让我们提前出来迎接。”
“如此……倒是有些弟子的样子了。”何狷眯起眼,轻笑一声,往蝶宫走去。
而坐在深青色轿子里傅吟,则坐在轿子里枯等,来晚了一步。
她从深青色轿子的犄角旮旯里摸出一个酒壶,内心有些疑惑,她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何狷居然会出声与她搭话。
今日下朝,她本想来看望闻鹤,乘着轿入宫之时,竟遇到了何狷。
“傅长史——”何狷从深青色轿子里探出头来,朗声唤道。
“何狷先生。”傅吟走下轿子,行了一礼道,“别来无恙?”
她与何狷关系尚且算好,所以也上前搭讪道。
“尚可,这不是未来弟子受伤了,所以我入宫来看看。”何狷亦是走下轿子。
他抬眸看了一眼傅吟的朱红色轿子,沉吟片刻道:“傅长史……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如何?”傅吟疑惑,不知何狷有何事会相求于她。
“这朝中重臣所乘之轿,我倒没有坐过,不知……唉……”何狷掩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何狷先生若是要乘,你我交换便是。”傅吟大度地让开一步。
何狷坐上傅吟的朱红色轿子,探出头来道谢:“多谢傅长史。”
傅吟当然不知何狷要与她换轿子的弯弯绕绕,只拱手道:“不过小事尔。”
所以,当闻鹤在蝶宫里快乐撸猫,等着和蔼可亲的傅女官到来之时,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何狷的脸。
何狷走路带风,飘逸的衣袍上缠着几只蝶宫的蝴蝶,他踏步走到闻鹤面前,微笑问道:“闻鹤公主,伤势如何?”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