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

茶馆二楼, 数位年过半百的大师各占一隅, 或品茶、或抒发意见、或闭目沉思。

氛围轻松而又惬意。

闫廷利见时机差不多了,正琢磨着把舒昕介绍给大家。

可正当他想说话时, 徐大师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面上的大屏幕, 发出了惊呼。

“这小女娃是谁带来的?”

这疑惑的问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闫廷利瞥了一眼, 敏锐地感受到了底下剑拔弩张的氛围,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的教导内, 他对于舒昕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孩子虽然不会主动惹是生非, 不过一旦犯到了她的头上,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咦?这不是宋铭文吗?老周的徒弟诶。怎么和一个小女娃发生了冲突?”

“刚刚一直顾着聊天, 没看到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徐, 你说说?”

“宋铭文连传家宝的翡翠都拿出来了, 看样子这阵仗不小啊。”

一楼自始至终都装着摄像头,里里外外都会被投放到二楼。

只不过这一点,从来没有人和他们徒弟说过, 也算侧面了解徒弟性情的一个途径。

徐大师其实也没听清宋铭文与舒昕究竟说了什么, 他尽量客观公正地把底下发生的事情说了说,“这三清铃实属宝器的范畴, 但宋铭文的翡翠也价值不菲, 这下可就热闹喽。”停顿了片刻, 他又重复了先前的问题, “这小女娃究竟是谁带来的?”

闫廷利微微一笑, “是我。我瞧她天资聪颖,心里喜欢的很,所以而在前段时间收她做了徒弟。以后你们可要对她看顾着些。”

徐大师吃了一惊。

在他们一众人当中,闫廷利算不上最德高望重的,但他的学识与能力实属佼佼,所以也颇有地位。

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毛遂自荐想当闫廷利的徒弟,可无一例外,都被对方拒绝了。

“这女娃难道比左清源还要有天赋吗?”

坐在首位的老者,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屏幕。

左清源的天赋在同辈中实属上乘。

当年,有不少人欲收其为徒弟,但他偏偏钻了牛角尖,满心眼儿里都是闫廷利。

可惜到最后,闫廷利都没有松口,只收了左清源当自己的外门弟子。

闫廷利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的教导,让他充分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舒昕的学习进度与悟性,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至少连他们这些老前辈,也比不上。

徐大师见他连谦虚都未曾有,就肯定了自己的问话,一时间大为惊奇,“你觉得她和宋铭文之间的较量,究竟谁会赢?”

这回,还不等闫廷利开口,一旁的周大师便冷笑道,“宋铭文是我最出息的弟子,三岁便跟在我的身旁,到如今已有二十年的光景。不说把我的本事学去了七分,五分也是有的。”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谁都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家顿时含笑不语。

他们这个小团体,虽然整体一致对外,但内里的小摩擦也着实司空见惯。

周大师与闫廷利年纪相当,同样都是少年成名,外人难免会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只要有比较就会有竞争,只要有竞争就会有龃龉,哪怕到如今,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是不大稳妥。

不过,无论是周大师还是闫廷利都知道分寸,没闹出什么大的岔子。

闫廷利瞧着周大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

他头一回主动奉承,“周大师的徒弟,自然是极好的。”

徐大师本以为两人又要互损一回,正准备着打圆场,却没想到,压根就没闹起来。

他笑着摆了摆手,“咱们先看着吧。”

此时此刻,宋铭文早已拿着纸笔,开始写写画画,同时并排盘起卦、推演。

他最拿手的便是六壬推断,但六壬推断难度相当大,从天盘变化到四课,课式繁琐多变,过程极耗心神。

眼下,要不是为了保险起见,想要漂漂亮亮地赢过舒昕,他还不一定会选这六壬推断。

而舒昕,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动作。

她嘴角噙着笑意,就这么淡然地看着宋铭文。

当然,这只是在外人眼里的状态罢了,实际上她早已开了天眼。

熟悉的白雾过后,宋铭文的头顶浮出了清晰的画面。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熏着袅袅的檀香。

桌面上摆放着一幅古画。

宋伟华正与一神情拘谨的男人聊天,他表情如沐春风,“你的画我已经鉴定过了,虽然是你的传家宝,但这幅并不是乾隆的真迹。而且这类字画市面上很多,并不是特别值钱,平均价值大概在3到5万一幅,如果你愿意把它交给我来卖,大概可以帮你多卖出几万块钱。”

男人如丧考妣,“这怎么可能呢?”

宋伟华眼睑低垂,神情一派闲适,“怎么不可能?这些年像你这一样,把不值钱的东西当成传家宝的人多了去。要不是看在你缺钱的份上,我才不愿意亲自帮你来操作。”

瞧见男人的脸色变得死气沉沉,他又添了一句,“如果你信不过我,那就带着你的画离开吧。”

男人本有些狐疑,但瞧着他坚定的态度,态度到底是松动了,他想了想,终于点了头,“行,那你就帮我卖。”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古画,“这画……”

宋伟华不疾不徐地开口,“这画当然是留在我这里,否则怎么和人家谈价格呢?”

男人觉得宋伟华说的有道理,面上虽然流露出了不舍之意,但最后还是选择听从宋伟华的。

“那就拜托你了,可一定要帮我卖个好价钱啊。”

千叮万嘱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男人离开后,宋铭文才从内间走出。

他看着桌面上的古画,眼里露出了觊觎之色,同时兴奋激动道,“爸,这幅画拍卖出去,大几千万跑不了。咱们这是发了啊!”

本想伸手摸一摸这幅真迹,但又怕损坏。

宋伟华同样有些兴奋,但又有些担忧,“要是东窗事发了,他来找我们的麻烦,那可怎么办?”

宋铭文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爸,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早在两天前,咱们就已经把他的身家背景打听得清清楚楚,就算他真的知道,又能奈我们何?只要咬死他给我们的画是假的,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下,里面的是是非非谁能够说得清?”

宋伟华同样觉得自己小心过头了,他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意,“对,你说的没错。”小心翼翼地把古画卷起来,他又道,“等拍卖结束,爸再给你买个法器。”

他能够在京市里,稳稳当当地开着古董行,还不是靠着儿子的面子。

所以,只有儿子更好了,他们家才能更好。

宋铭文忙不迭地点头。】

舒昕冷眼地瞧着这一幕,哪里能看不出来,宋伟华这番举止一大半都是被宋铭文给撺掇的。

在心里否定了宋铭文的人品和心性,她又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烈日炎炎,暑气熏蒸。

先前卖出古画的那男人,他紧紧攥着报纸,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古董行内。

“你们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一个店员瞧着男人来者不善的模样,连忙给身后的同事眼神示意,同时他客气热络的迎了上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先来和我说一说,如果我不能解决的话再去找老板。”

男人直接把报纸甩到了桌上,“你们就是个骗子。”说到这儿,他悲愤欲绝,“先前我拿来的古画,明明就是一副真迹。你们先骗我用10万块钱贱卖了,一转眼,又卖出了8000多万的高价。去把你们老板找出来,我要和你们老板说话。”

知道这个消息,他简直如五雷轰顶。

8000多万啊!就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就这么平白错失了!

如果不能把这钱拿回来,他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当中。

店员对这样的事情见识多了,处理起来也轻车熟路,他先安抚了一下对方的情绪,随后道,“买卖买卖,既然已经做了交易,那就不能再后悔了。”

男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放屁。我之前是来鉴定的,是你们忽悠我,我才会卖了。这和普通的买卖根本不同,我有权去告你们。”

店员又安抚了几句。

就在这时,先前得了眼神示意的那同事匆匆地从楼上赶下来,他冷笑道,“我们老板不在,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男人哪里肯相信?

他胸口处憋着一股邪火,让他整个人都丧失了理智。

“拿着我的东西卖了钱,良心过不去,就不愿意见我了是不是?都说诚信做生意,你们店咋就能这么黑?”他呼吁咆哮,“让你们老板下来,否则我一定要让大家都来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生意的!”

说完,他拔腿便向门口走去。

店员哪里能让他做出败坏店里名誉的事情。

他面色一变,连忙拽住了男人。

男人本就怒火高涨,他用力地推开店员,可这一推立刻就出了事,陆陆续续有人从四面八方奔来,把他摁在原地。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了桎梏,眼下这情况让他悲从中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肆无忌惮地在店里发几分。

看见古董就砸,看见字画就撕,显然要把今天所受的愤懑全部发泄出来。

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立刻就有机灵的店员跑向了二楼,把一楼的情况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