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个“呵”字,道尽了某人的不屑和“下次还敢”。
诸伏景光捂住脸,深深感觉源千穆绝对不对劲,怕不是早上起来没吃饭低血糖了,人还在晕乎。
某种意义上他误打误撞猜对了,但也算是猜错了。
源千穆的“不对劲”,是他死也想不到的那一种。
【千穆啊,一日三餐一定要好好吃,忙研究也不能忽略身体,你要是精神压力太大,就发短讯,或者你去骚扰零吧,零很想你的,他那边的压力应该也挺大……】
说是不能用重要的工作邮箱闲聊,诸伏景光自己也明知故犯,一口气絮叨了几百上千字发过去。
千穆大概是觉得烦了,没有再回复。
不回复没事,只要把内容看了,会听进去那么一点点劝,诸伏景光就能安心。
他相信千穆会看的,肯定会。
千穆确实看完了,但随即把手机丢开,并没有闲心去接着骚扰安室透。
他和贝尔摩德去了一趟学校,给被塞进来上学的宫野志保请了四天假。
本来该是他自己来,但贝尔摩德为了陪同他,连对宫野夫妇的厌恶都克服了,他自然没法拒绝。
结果到了学校以后,宫野志保居然不在。
这孩子说不来上课就不来,竟然直接逃学了——不得不说,很有千穆当年的风范。
“竟然有点欣慰……不对,对于家长而言,这可高兴不起来啊。”
“这么一说,你也曾经逃过学?不乖哦。”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最后,他们是在银色子弹研究所找到的人。
宫野志保被千穆哥微笑着提出来时,眼睛睁得滴溜圆,冷淡小脸也微微变形,仿若猝然被巨大的喜悦砸晕。
“哥、千穆哥!你的身体……好了?”
“对呀,是不是精神多了。”千穆摸摸茶发女孩的头,又在她小小年纪就挂起的黑眼圈上轻点,“我的小天才,听说你一个月没去上课?嗯?”
“连语气都恢复了,看来是真的……”
此时的千穆哥与上次见到的样貌相比,差距巨大,虽然还有些消瘦,但至少明显好转了,宫野志保心头高悬的石头猛然落地。
上学的事情被她直接无视,她正想追问千穆哥是怎么迅速攻克的绝症难题,目光瞥到无声多出的一个人影时,立即警惕地收声。
贝尔摩德简单做了易容,看上去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但宫野志保莫名有点恐惧她身上的气息,还有她打量自己的眼神。
“没事,她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说。”千穆牵起小女孩的手,态度自然。
有千穆哥在中间,挡住女人的目光,宫野志保自在了些,虽仍有些忌惮,但还是选择相信千穆哥的话,直接问道:“哥,你的研究成功了?”
“嗯……不算,但找到办法了。”千穆含糊道。
“那就好!可是,我没有帮上忙……”
“没有的事。志保,我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都是你的功劳哦。”
“哎?”
小女孩不明白,千穆自不会告诉她,她悄悄回到研究所继续参与研究,误打误撞之下,稍微减轻了少许他为了她违逆剧本的代价。
身体承受的负担少了一些,加上特效药还没消失的作用,他总算能以稍微好一些的面貌,撑过最后几日。
“总之……你好多了就行。”到底还是个孩子,宫野志保天真地相信了男人的谎言,略显别扭地反握住他的手,“我不想去学校。”
“嗯,不去。这段时间我都有空,我们就好好地,玩上几天吧。”
宫野志保:“!”
大惊喜再临。
虽然她很馋实验室还没出来的结果,但跟好久没在一起过的千穆哥比,那肯定是兄长更重要了。
至于旁边多出来的奇怪的女人——她不跟女人说话,女人也没有主动搭理她,当做彼此不存在就行。
“去哪里玩?先说好,我对游乐园也没有兴趣。”
“逛街?换季了,你该买些新衣服了。”
“我衣服够多了,干脆给你买吧,我给你选!”
“唔,我赞同。”
两个女人都发话了,目标还达成了一致,千穆自无不可。
三人去商场吃了个午饭,整一个下午都在逛街购物。
当然,逛的主力军是两个女性,千穆一进来就被安排在商场里的咖啡店坐好,他一步都不需要走,直接等女人们觉得最合适的衣物到家就行了。
“连钱都不需要我付吗,志保什么时候攒的小金库……之后再给她存一笔零花钱吧。”
逛完街,吃完晚饭,终于带着战利品打道回府。
宫野志保逛了半天,回家后已经很累了,但发现千穆哥居然还打算出门时,她立刻高度紧张:“哥,你又要去哪里?”
千穆:“没事,只是和朋友约好了喝酒。”
“Rye?”待在研究所的小女孩还不知道Rye的事发。
“嗯……不是。”
千穆约好的还是那两个人。
Gin白天很忙,按理说晚上会更忙,但再忙也不会错过BOSS的邀约。
“工作做完了吗?叛徒清完了吗?卧底抓完了吗?没做完没杀完也没抓完?呵,真对得起BOSS亲自端给你的这杯酒呢。”
“……Vermouth,当着BOSS的面,我不想用别的方式让你闭嘴。”
“哎呀,BOSS,我有说什么吗?只是劝公务繁忙的同僚安心回去工作而已,您身边有我陪伴就足够了,对吗?”
“有你在旁边聒噪,只会让BOSS感到疲劳。”
“总比不过你整日大肆挥霍行动经费,还要次次上报账单让BOSS看着烦心,BOSS,我让您疲惫了?分明是Gin让你烦躁了对吧。”
小小的酒吧,满满的杀气。
只是想来练习调酒的BOSS:“……没有,没有疲惫,也没有烦躁,看到你们,我的心情非常愉快。”
第二天。
萩原研二莫名其妙接到了保险公司的电话。
一开始他以为是诈骗电话,挂了几次保险公司就打了几次,最后一番折腾下来,他才确认是真的。
有人给他投了一份意外车险,赔付内容让人瞠目结舌,基本上等于不管他撞烂多少辆车,只要本人没事,撞烂多少辆就赔他多少辆,还附带高额的损坏补贴。
萩原研二:“等等让我数数这个投保金额有几个零??不对再等一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人没事就包送新车的车险?这是否对我的存活率过于在意了,真不是诈骗???”
保险公司的经理表示真不是,这是应客户要求的定制方案,问就是对方给的太多了,公司根本无法拒绝。
“……”
“呃,我想问问,这个客户的名字,是不是叫源千穆?”
第三天。
伊达航和娜塔莉一人收到了一份房产转让证明,一把钥匙,以及随书一封。
娜塔莉收到的留言写着,这是一栋别墅庄园的钥匙,地址附在下方,描述里介绍道,庄园有一片很漂亮的花田,很适合拍婚纱照,就借给他们做婚礼场地了。
而伊达航得到的留言只有两句话:
【提前送的新婚贺礼,地址如下,省得你天天念叨没有买房还不能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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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赶紧。】
情侣两人惊呆了。
娜塔莉尤其惊慌:“这、是源君送的?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呀,航,你快联系他。”
伊达航却捏着留言卡片喃喃:“好你个源千穆,跟娜塔莉说话这么客气,等到我了,语气就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呃,我有天天念叨这个吗……”
第四天。
安室透还没收到奇怪的骚扰邮件,但发小忽然联系了他。
“警视厅内部出了叛徒,叛徒从公安部的加密信息库里拷走了卧底名单,交给了黑衣组织的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嗯,听说了,几天前发现了那位叛徒的尸体……不过公安部的卧底名单,应该没能落到Gin手里,我在组织这边只听说Gin发现了一个FBI的卧底,还失手放跑了,除此没有别的动作。”
那个FBI还是个“熟人”,不过不重要。
“……不对,名单泄露出去了,但在叛徒的家中没有找到那个储存卡,尸体身上也没有。事发的隔天清晨,千穆给我发了一些奇怪的消息,我没能及时察觉……下午得知叛徒的事后,千穆,只回了我一句没事,就又联系不上了。”
信息量太大,安室透竟没能立时做出反应,发小隐含不安的下一句话,便给了他当头一棒般的重击。
“……那个逃走的FBI,是诸星大?应该是他吧,千穆跟我说起过他,我当时便有些怀疑他是卧底,结果,果然如此。”
“诸星大跟千穆关系不错,他们……似乎因为某个涉及组织核心秘密的任务,长期相处过。”
安室透有些懵,极为擅长情报分析的他,竟然下意识询问了起了对方。
“景,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不知道,零,我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千穆联系过你吗,有没有给你发内容很奇怪的邮件?”
安室透正想说没有的时候,很久没用的降谷零的手机提示,有新邮件抵达。
【我没有什么能送给幸运的笨蛋的。】
文字只有这一句,可邮件里还带了一个音频附件。
打开以后,是一段还算完整的弦乐。
安室透听见了,诸伏景光隔着电话也听见了。
音频里弹奏的乐器,是贝斯。
甚至曲子也很熟悉。
警校毕业前夕的某次心理特训中,红发青年把他们拉到宿舍学习“调整心态”,让垂头丧气的诸伏景光教他们弹贝斯。
降谷零很快就学会了,弹得有模有样,但红发青年姿势标准,指位正确,却连最简单的曲子都弹不成型。
这就是那首千穆怎么也弹不对音的曲子。
不知他背地里练习了多久,时至今日,总算能一雪前耻,告诉当初尽情嘲笑自己的笨蛋二人组,他终于学会了。
……
沉沉夜色已落下。
千穆轻手给睡熟的小女孩盖好被子,便推门离开,临走前在她的床头留下了一封信。
贝尔摩德在门口等他出来,将复杂至惶恐的情绪,全都藏在了完美的笑容之下:“今晚也去调酒吗?”
这四天,每天晚上,千穆都与贝尔摩德和Gin在酒吧悠闲品酒,调酒的技术进步了不少,能认清的酒也增加了。
“今天就算了吧。”
千穆摇头,几日前还在面上残留的血色,似被无情月光抽走。
又回到了惨白模样的他看向贝尔摩德,忽然朝她伸出手:“回家?”
“……好呀。”
女人挽起他干瘦的臂弯。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家”。
庭院水池中的竹筒盛满了流水,砰砰有节奏地敲响着,邀月而鸣。
侧对着月光,千穆取出了自己打磨过数遍的蓝宝石项链。
“看,对着月光,能看到里面薄薄的红色。”
“很美,它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项链。”
“所以,只有它能与你相配,也只有它能承载我的希望。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当然了,my lord。”
千穆动作轻柔地撩起贝尔摩德的金发,让祝福的项链垂挂在她的胸前。
倒数第二份礼物也送了出去。
他确实也累了。
“休息吧……”
“不,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寂静弥漫,直到很久以后。
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的男人才缓缓开口:“明天……”
他对女人说,明天,他会登上一座放置了定时炸弹的摩天轮。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要确认出切实的结果,需要一小段、或者更久的时间。
如果这个结果……是坏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厢门,从摩天轮的最高处跃下离开,而到时候,希望等在地面的女人能引走其他人的视线,让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还要做好准备,帮助他安全脱身。
“一定,要亲自去确认吗?”
“是的。”
“我明白了。”
如果结果是“坏”的,不管他从多高的峭壁坠落,她都会不顾一切地接住他。
如果结果是“好”的——
如果是“好”的,又会怎样呢?便不必坠落了吗?
女人想知道,又有些不想知道。
她只是拥住了他说道,“我会做好最充足、最完美的准备,不会有闪失,不会让你受伤,你想做的事……”
“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无论如何……”
“我都愿意。”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孩子啊。”
有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默默回拥,平静如死水的面容仍被室内的黑暗笼罩,只有双眸猩红如炬。
看似房间内只有两人,一切如常。
但昏暗的墙面,昏暗的地面,无光的四处——似乎隐藏着无数条冰冷锁链的影子。
它们从无形的命运深处交错而来,贯穿了红发男人的虚弱躯壳形骸,仿佛要用【恐惧】作为筹码,将他牢牢地困死在原地,再无迈步起身的力量。
然而。
很可惜,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心里却没有恐惧。
他没有恐惧。
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他没有恐惧。
没有。
——像这样,不断地重复着。
天亮了。
……
又是一年的11月7日。
不知为何,从三年前开始,每年的这一天,警视厅都会收到带有奇怪倒计时的传真,今年也不例外。
然而,与此前不同,这次倒计时结束的传真上,多了一段似是在暗示炸弹位置的暗号。
从暗号的风格来看,警方怀疑发来传真的人,与四年前用人质威胁警方的爆炸未遂案有关。
已知的爆炸案犯人当时就因意外死亡,但警方没想到,那起性质恶劣的爆炸案,还有一个犯人潜逃在外,如今还发起了报复行动。
幸好,一个略懂推理的心理学顾问刚好来搜查科串门,很快就帮忙解开了暗号,推算出了放置炸弹的地点。
爆/炸物处理班成员迅速出动,负责带队的正是拆弹组的王牌松田阵平。
本来安排的是另一个王牌萩原研二,但那家伙几天前开始状态就有点不对,松田阵平看他这个心不在焉的样子,怕他又像四年前那样出岔子,干脆抢了他的活儿。
出发前,他忍不住给了还在发呆的发小一下:“行了行了!以后你撞烂多少车都不怕大出血了,不是好事吗,搞不懂你还在纠结什么。”
萩原研二莫名垂头丧气:“不是保险的事,我在想的是……小千穆,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买保险呢?”
松田阵平已经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这想的不还是保险么。因为他钱多。”
“不,不对,也不是这个感觉,我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就像那一天……等等,小阵平!”
萩原研二突然起身追过来:“你要小心啊!”
松田阵平背对他,隔着很远摆摆手,敷衍地示意知道了,他又不会像研二这样突然掉链子。
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的第72号吊舱,炸弹被犯人放在了这里。
松田阵平带队赶到时,一眼就看到旋转至地面的72号吊舱。
吊舱只停顿那几秒,松田阵平没时间留意其他人的反应,自己已经条件反射上前,打开吊舱的门,就要一步跨上去——
忽然天旋地转。
穿着沉重防护服的他,被人一把推开,一时失去平衡,跌出去了半天才爬起来。
周围的警察目瞪口呆,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吊舱关闭,缓缓向上升起。
搜查一课的女警佐藤美和子忽然发现不对,拆弹专家被丢下了,那进入吊舱的人是谁?
“等等、顾问呢?上去的是克托尔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