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想起上一世谈起陆寒的婚事来,他的反应比现在还可怕上许多。
现下,已是算轻的了,所以她也没那么惧怕。
只是小腿在龙椅上晃了两晃,声音脆脆的道:“小叔叔莫要生气,朕不会强人所难。待你有了心上人,朕再给你赐婚,也算荣宠。”
陆寒轻笑谢恩,只是他这一笑,却让御书房内仿佛也迎来了料峭春寒,冷了不少。
顾之澄颤了颤身子,又听到陆寒似幽魂索命般开口道:“陛下,臣的建议也并非是一时兴起。臣那侄女,虽比陛下虚长了一岁,可相貌品行却是一等一的,澄都之中,谁人说起她都要称赞一句的。”
顾之澄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上一世,陆寒总也喜欢同她说起和他那侄女的婚事,许是那侄女实在太过优秀。
不过后来,反倒不常提起了。
顾之澄猜测着,应当是那姑娘嫁人了,陆寒旁的侄女也随着年岁渐长都嫁人了,所以她的耳根子才清净了不少。
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要被陆寒口中的“侄女”折磨一两年的。
见陆寒还欲滔滔不绝,顾之澄立刻弯起杏眸开口,说些好听话,“小叔叔的侄女,朕自然知道不会差的,毕竟有小叔叔珠玉在前,既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侄女,定然也继承了小叔叔的好相貌与好品行。”
陆寒神色稍缓,还欲开口,却望向顾之澄那漆黑纯粹的瞳眸,许多话又重新憋了回去。
顺带将他扔给顾之澄的折子也一并带去了他的桌案上。
御书房中,一时间便只剩下顾之澄翻看戏折子的沙沙声和陆寒批折子的响动声。
熏香袅袅,清泠自如。
到了晌午十分,又有内侍省的人拿了贡品清单来御书房通报。
说是司马摄进献使带着打清州来的贡品一路奔波跋涉,抵达了澄都。
如今那一大船的金银珠玉,绫罗彩缎、珍禽异兽、江南特产都已入了宫城里的中藏库收储着,只是这贡品清单却要呈上来,给顾之澄过目。
顾之澄捧着那一长串的贡品清单只粗略看了眼,便放到一旁道:“他倒是有心了,一并都收着吧。”
反正与她也没什么的关系,都是母后保管着钥匙。
她的小金库,仍旧不过只那小小的钱袋子罢了。
陆寒也起了身,将那贡品清单细看了一番,才道:“每年四月清州的封疆大吏都要遣人送来这江心镜与这一大船的贡品,也着实煞费苦心。”
“是呀......”顾之澄满不在乎地随手翻开了下一页戏折子,随口应道。
反正再孝敬几年,定有他升官的时候在,这时候多孝敬一些,也能升得快一些。
陆寒微垂下颌,瞄了一眼那贡品清单,又道:“想必他们也会在澄都过完端午,才回清州。”
“回禀摄政王,正是。”送贡品清单来的官吏垂着首,在陆寒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之下,大气也不敢出。
陆寒有意无意地掠过还沉迷看戏折子的顾之澄一眼,而后轻声道:“今年澄都中的端午,定也热闹非凡。”
“可不是嘛。”垂着首的官吏小声应道,“江边彩楼、席棚都已搭了不知多少,绵延数十里,热闹得很呐......!”
顾之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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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陆寒却不再说话,那官吏也立刻识相地鞠躬行礼道:“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
御书房中重新归于一片静寂。
陆寒淡淡瞥了顾之澄一眼,沉声道:“陛下继续看吧。”
而后他甩了甩衣袖,打算回自个儿的位置上继续批折子。
顾之澄却眼疾手快地从龙椅上下来了,拉住了他的宽袖。
“小叔叔......”
陆寒转身回眸,目光一片清然,“陛下还有何事?”
顾之澄顿了顿,垂眸道:“端午......宫外可是什么光景?”
陆寒凝了凝神,随口应道:“陛下若是想知道,自个儿出去看看便是了。”
“那......”顾之澄杏眸泛起了细碎的光芒,“朕可以自个儿出宫?”
“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陛下最好有人护着出宫,方为上策。”陆寒淡声道。
“朕带一队侍卫出宫?”顾之澄原本发亮的杏眸里浮起些雾霭,但眸光仍旧奕奕而动着。
陆寒眉心一皱,摇头道:“若带一队侍卫出宫,未免太过招摇了一些。陛下若是想体会寻常百姓之乐,自然不能暴露自个儿的身份。”
顾之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陆寒说得没错。
可这回的端午实在是出宫的最好时机,因为她的母后昨日去了福台山的临德寺祈福,那儿一去一回便是三日的脚程,还要算上在那小住的几日,实打实也要五六日才能回来。
端午的正日子便是三日后,太后定还没有回宫。
所以没有太后管着顾之澄,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可是陆寒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她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丝希望小火苗,好似就要被陆寒这样掐断了。
陆寒一直屏气凝神着,等着眼前的小东西自个儿想明白,开口求他。
可等了半天,却见顾之澄苦着一张小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寒只好轻咳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顾之澄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有了些想法,她仰起脸说道:“小叔叔可还记得十岁那年,你遣来护朕的那个人?朕瞧他的功夫倒是顶不错的,若让他再护朕端午出宫一次......有他一人,定能抵上朕的一队侍卫!”
“......”陆寒脸色有些莫测,他深深望了顾之澄一眼,淡声道,“陛下的记性倒是好,十岁那年的人与事,竟四年后还记得这般清晰。”
顾之澄脖子微梗了一下,很快又换上一副团团的小脸,少年音色清润明朗,“那是自然,那是小叔叔对朕的好,点点滴滴朕都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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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想,天底下可能再也寻不到这小东西这般嘴甜的人了。
读书不行,习字不行,性子也不行。
可说起这卖乖弄俏的话来,却是头一等的。
可是心里被顾之澄说得舒坦了,陆寒便也不与她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