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冰深吸一口气,在堂中的酸枝木雕花圆椅上坐了下来,才沉声道:“正是要与母亲说这件事情。昨晚陛下降了嘉修容的位份,直接降到了最末等更衣,而且……宁儿也被禁足了。”
许老夫人沉默的听着,神情若有所思,在许冰说完后,她略显浑浊的眼中不仅没有惊惶害怕,反而有种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闭了闭眼后长叹一声:“只怕是陛下知道宁儿身份了。”
“这是好事——至少从现在来看是好事。”许老夫人满是皱纹的眼睛微微睁大,眸中满是历经世事的老人独有的智慧,“陛下发现了真相,却只是降分位禁足,没有要宁儿的性命,也没治罪沈家,已经是大幸了。”
许冰也低叹了口气:“母亲说得是,只是我担心陛下只是留中不发,日后总要清算的。这毕竟是欺君大罪啊!”
“就算陛下要治罪,我们也没有办法反抗,况且此事,是我们自己教女不严,怪不得旁人。”许老夫人沉声道,“近日里,我已经把家业和财产收拢好了。”
许冰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是了,就算陛下仁慈留了我们一条性命,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也是坐不下去了。事实上,便是流放、几代人不得科举,也已经是陛下开恩了。”
其实当时许清宁入宫时,他们是有一个法子逃避惩罚的,那就是直接“告老还乡”,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老家。
如果是那样,就算许清宁的身份被拆穿,陛下要治罪,怕是也懒得朝回老家的许家下手了。
只不过若是那样,既会深深恶了陛下,也是等于将许清宁当成弃子为他们争一线生机,许冰没办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才会没有这般行事。
“母亲,是儿子不孝,惹得您如此劳累。”许冰忍不住叹了一声,眼眶微红,若是陛下开恩留了许家性命,日后如何生活下去也是该操心的事情了。
他与儿子们还好,虽然荣华富贵不在,但只要还有一条性命在,总能找到养活自己的办法,虽然苦是苦了点,但熬过去也就罢了,可许老夫人已是这样的高龄,何以再能受这种苦楚。
“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话。”许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是我亲儿子,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我又不会怨你。再说了,你别看你娘我这些年享福多了,可是我年轻时吃的苦头可不少,你用不着担心我受不住。”
许冰眼眶一热,知道母亲疼爱自己的心多年未改,一如当年变卖嫁妆也要供他读书、科举,他心中更是愧疚,这么多年一直累着母亲,到现在还要让她为自己操心,当真是不孝极了。
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可是他是真的对母亲愧疚,也真的是……不想再认那个女儿了。
“不管如何,我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许老夫人宽慰的拍了拍许冰的手,神情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