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愣了一下,抬头便看到陆晟正盯着她的脸看,一阵狂喜袭上心头,她慌乱的低下头,用更低的声音问:“皇上,怎么了?”
“你头上这根簪子是哪来的?”陆晟漠然问道。
阿云硬着头皮回答:“回皇上,是奴婢让人在如月铺捎进宫的。”其实陆晟一开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妙,可她来不及思考,只能先将事情糊弄过去。
“是么。”陆晟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阿云松了口气,福了福身后便要离开。
“皇上,江姑娘求见。”周秀走进来道。
陆晟和阿云同时动了一下,阿云身上的汗瞬间便下来了。陆晟看了眼脸色突然不对的阿云,淡然道:“你先留下,让她进来。”
前一句是对阿云说的,后一句则是对周秀,虽然没点名道姓,但两个人同时应下。
不一会儿,淼淼便轻快的走了进来:“皇上。”
“来可是有事?”陆晟挑眉。
淼淼笑笑:“奴婢突然想到,皇上今日处理政事辛劳,便想来问问皇上可要尝尝奴婢做的瘦肉粥,若皇上想喝,那奴婢这便去做。”
其实淼淼本想等陆晟自己发现不对的,但在门外想了许久都觉得不对,他一个直男,能看出什么不对劲,她还是得自己亲自来提点一下。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个时候煮粥?”她找的借口拙劣,但陆晟心情不错便不与她计较了,倒是这粥让他给惦记上了,毕竟今日尝过她做的包子后,突然觉得这女人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
淼淼知道他看出自己在找理由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用蒸好的白饭可以省去大半时间,再用砂锅熬制,味道不比闷上几个时辰的差,皇上若是想喝,待会儿奴婢便去做。”
“如此,那朕便尝尝好了,若是不好喝……”陆晟话中隐隐带着威胁。
淼淼立刻打包票:“那奴婢就把头砍了给皇上当凳子坐。”
……他们对话越是熟稔,阿云背后的汗便越多,她虽然也跟在寝殿伺候,但皇上和江小淼相处时,一般都会将她们这些奴才斥退,因此她虽然知道江小淼受皇上宠爱,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如斯地步。
而江小淼为何这个时候来寝殿?阿云猜到跟自己头上这根簪子有关,不禁暗恼翠红窜捣她戴上的事,也是她自己大意,总觉得这种市井上的首饰,再贵重也不会跟皇上有关,如今才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淼淼跟陆晟说话时,斜了一眼旁边的阿云,看到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便觉得痛快。她就这点缺点,虽然怂的要死,可哪回受的委屈,都是要还回去的。
“咦,这位姐姐头上的簪子与皇上送我的那支好像啊。”淼淼知道此言一出,陆晟定然会明白她这次来的目的,干脆也不遮掩了,光明正大的走到阿云身边,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拿到了陆晟面前。
“皇上您看看,是不是您送我那支。”淼淼一脸期待的看向陆晟。
陆晟扫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朕忘了。”
淼淼:“……”哇她只顾着出气,竟然忘记己方队友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这玩意儿是陆晟当初唯一看得上眼的东西,她就不信他不记得!
没等淼淼继续暗示陆晟,阿云便扑通一声跪下,失声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奴婢……奴婢的好友翠红在外头捡了两样首饰,奴婢一时贪心,便跟她要了一支,还骗皇上说这是奴婢自己买的,奴婢知错了!”
“哟,这么巧,我刚好丢了两件首饰,看来都是你那位好友捡的了?”淼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阿云哭得梨花带雨,哀求的看向陆晟:“奴婢真的不知,翠红说是那些贵夫人不要的,奴婢这才敢戴在头上,又怕皇上会厌烦奴婢,所以不敢跟皇上说,还请皇上恕罪!”
陆晟斜了淼淼一眼,冷淡道:“滚出去跟那个叫翠红的,一起去领十个板子,日后不要在朕跟前出现,再有这样的事,赐毒酒一杯。”
“谢皇上!谢皇上!”不用赔上性命,阿云松了口气,不住的磕头道谢。
淼淼立刻道:“挨完打不要忘记跟那个翠红说一声,让她把我的孔云钗还回来。”
“……奴婢知道了。”阿云正哭时听到她这句,立刻止了大半哭声哽咽道,被禁军带出去时怨毒的看了淼淼一眼。
淼淼耸耸肩,心想这可怨不得她,她都说了要白玉簪了,这女人偏偏不肯还她,否则换了其他东西,陆晟保管不会搭理自己。
“谢谢皇上帮奴婢要回来,”淼淼笑盈盈的看着她的大腿皇帝,顺手将玉簪插到了头上,松了口气道,“奴婢知道皇上喜欢这个,所以这次特意带来了,就想着哪天跟皇上出去时戴上,却没想到给弄丢了,幸亏皇上帮奴婢,不然奴婢可就没的戴了。”
陆晟一听她是因为自己才带来的,未等说话眼神先柔和了些:“你倒是大胆,竟敢利用朕扫除异己。”
“哪啊,奴婢才不敢呢,不过是觉得皇上疼奴婢,愿意为奴婢做主,所以胆子大了些罢了,”淼淼讨好道,“奴婢去给皇上做粥,皇上先等一下,奴婢很快便回来了。”
说完,像是怕陆晟在后面追一样,急匆匆的跑走了。陆晟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拐角,才将目光移回来,走到柜子前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看着里面金镶玉的簪子看了许久。
“还真是巧,朕也将东西拿来了。”陆晟低声道,嘴角挂着一个浅淡的微笑。
淼淼跑去借了小厨房,取了中午没有用完的米饭,直接在砂锅里加了水和香油开始煮,又切了些碎肉放进去,最后再加几片姜提味,接着便是香葱、皮蛋,起锅时粥粘稠稠的,上面飘着一层油花和小葱,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她做完便不敢耽搁,盛出一碗后急匆匆端着去找陆晟了。
陆晟正等得有些烦了、打算叫周秀去催的时候,淼淼端着碗过来了:“皇上您尝尝,要是喜欢的话,奴婢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单是她这句话,就足够哄陆晟开心了,更别说粥了,陆晟尝了之后眉头舒展,淡淡道:“还不错。”
那就是很好的意思了,淼淼立刻给自己加了不少分,笑眯眯的看着陆晟喝粥。经过今天的事她也算看清楚了,只要她不触及陆晟的逆鳞,像这样小小的利用,陆晟还是可以接受的,有了今日的事,相信宫里其他人再是红眼病,也得掂量一下了。
陆晟在淼淼的注视下喝了大半碗,温热的粥下肚,整个人的疲累都扫去不少,他心情颇好,将碗放下后问:“你与方才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她捡了我的簪子不还我,奴婢这不就想让皇上教训她一下,让她日后不敢找奴婢的麻烦么。”淼淼笑嘻嘻道。
“你倒是坦然,”陆晟冷哼一声,“今日这事便算了,再给朕惹麻烦,朕可要收回带你下山的话了。”
淼淼脸上的笑一僵,哀嚎道:“别啊皇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狗皇帝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说威胁就威胁,这可是她来相云山最期待的事了,可不能就这么被搅黄了。
“那便看你表现。”陆晟斜了她一眼。
淼淼咬咬牙:“奴婢以后定然不会麻烦皇上。”反正这事一出应该也没人敢惹她了,大不了她这几日都离陆晟远些。
陆晟挑眉:“这可是你说的。”
“是!”淼淼郑重点点头,一脸憋屈的走了。
她走了之后,周秀看着陆晟眼中浅浅的笑意,不甚明白道:“皇上既然已经打算带江姑娘出去游玩了,又何必这么吓她?”
“她那个跳脱性子,在宫中还好,如今在外头,若不警告些,不定给朕捅出什么篓子。”陆晟看了周秀一眼,周秀立刻不敢说话了。
淼淼离开陆晟寝殿之后便回了住处,因着今日胜利的一仗,她回去后浑身舒坦,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奇好无比的觉,直到翌日清早被人在屋外喊醒,她才迷迷糊糊的起床。
门外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看到她出来后立刻道:“江姑娘,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您去后知殿当值的时间了,您可得快些准备一下。”
淼淼一拍脑门,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事儿,忙点头答应了,接着就不敢耽搁,转身回屋去换衣裳。
换完正要出去时,突然听到门外有女人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出门,看到翠红一脸苍白的拄着拐来了。
淼淼奇道:“这是干嘛?”讹她来了?
“……奴婢、奴婢来给江姑娘送东西。”翠红又惊又怕的低下头,眼中的恨毒再也隐藏不住。
淼淼恍然,好笑的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叫个人送一下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一趟,你这伤……也不方便对不。”她话中可没有同情,毕竟是这女人三番两次惹她,更是这女人偷了她的东西。
翠红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垂首道:“奴婢先前捡了姑娘东西,却贪心想据为己有,还请姑娘恕罪。”
她此刻恨毒了这个女人,更恨阿云那个将自己供出来、还妄想欺瞒自己的人,若不是这两个人,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淼淼冷笑一声将东西接过去,淡淡道:“行了,我还得赶着去后知殿当值呢,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