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得趋利避害,知道不能惹恼这个人。
假如九宁醒着,一定会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有趣。
周嘉行和多弟共处一室,两人现在的身份天差地别,会因为她生病而交谈几句,一个问她的病情,一个故意说得可怜。
九宁对帐篷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她在做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原本属于她的记忆慢慢复苏,她想起很多以前不记得的事。
帐篷外风声呜呜凄嚎,她梦见自己手里握了把短刀,鲜血正顺着短刀雪白的刀刃往下流淌。
手背能感受到热血烫人的温度。
她抬起脸,发现短刀刺在一个人的胸口上,那人身材高大,胸膛宽厚坚实,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然稳稳地站着不动,气息也一丝不乱。
他双眼赤红,眼底布满血丝,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右脸上的刀疤此刻显得比平时更恐怖。
九宁一阵心虚。
“谁让你误杀了我的亲人……”她颤抖着道。
男人微笑,明明快要气绝身亡,笑容依旧温和,有种满不在乎、横刀立马的洒脱豪迈。
“牡丹花下死……”
男人喃喃了一句,手指擦过九宁的唇,眼神意味深长。
梦中的九宁大惊失色:等等,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没成过亲,不代表她不懂啊!
九宁愕然惊醒。
一道清冷的目光掠过来,和她对视。
九宁发了半天懵。
“醒了?”
周嘉行扶她坐起来,端起一碗温茶喂她。
九宁喉咙发干,捧着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长舒一口气。
“饿不饿?”
周嘉行手放在她额头上,轻声问。
九宁摇摇头,双手抓着被角,靠在大软枕上问:“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周嘉行轻描淡写道。
九宁望着周嘉行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开始好奇他留胡子会是什么模样。
就好像她见过似的
她晃晃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
眼角突然笼下一圈温和柔亮的光芒,周嘉行抬起手,问:“喜欢吗?”
他张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圆润的明珠。明珠有鸽蛋那么大,在昏黄的烛火中散发着柔和而又明亮的光线,宝气浮动流转。
这么大的明珠九宁不是没见过,不过没有一颗比这一颗漂亮,接过细看,“从哪儿来的?”
“买的。”
果然是他的回答,九宁噗嗤一声笑了,明珠还给周嘉行。
周嘉行摇摇头,“给你的。”
“给我的?”九宁捧着明珠笑,“不年不节的,我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周嘉行看她一眼。
“前天是你的生辰。”
九宁呆住。
许久后,她恍然回神。
是啊,前天是她的生辰……发生的事太多,她早忘了。
周嘉行竟然知道,而且记得。
她捧着明珠出了一会儿神,心里又酸又麻,还有点胀热。
一股热流涌上喉咙,她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笑,小声说:“又长大一岁。”
她直到现在也没记住周嘉行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九宁有些感慨,手心里的明珠仿佛变烫了。
几声轻响,帐篷外传来说话声。
周嘉行立刻起身出去。
来的人是怀朗,他压低声音说:“十一郎半途被人拦下了,周都督还不知道九娘在郞主这里。”
周嘉行点头嗯一声。
“周家要乱……”怀朗声音更低了一些,“郞主,要告诉九娘吗?”
周嘉行没有犹豫,道:“瞒着她。”
“可是周都督要和鄂州宣战了……”
周嘉行道:“那就应战。”
怀朗脸上浮起一抹骇然之色。
周嘉行瞥他一眼。
怀朗立刻低头,抱拳退下。
周嘉行转身回帐篷。
灯火摇曳,九宁已经睡着了,双手大咧咧摊在薄被外面。
周嘉行低头,掀开薄被,把她的胳膊放进去,掖好被角。
那颗明珠放在枕头边,朦胧的晕光打在她脸上,肌肤晶莹洁白。
和海商交易时看到这颗明珠,他立刻想到她,所以不惜花费数千金也要买下这颗对他没有一点用处的东西。
果然很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