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粱面窝头,阳石子主要种高粱的,南方没有的,猜你们就吃不惯。”林静和张青两个笑着走进来。
七十年代大家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今天来了新人,两人来串门聊天。
“他们这儿不会每天都吃这个吧。”刘悠悠哭丧着脸。
“也有别的,玉米面的,地瓜面的,颜色不一样,有时候会翻个花样,剩下的烂菜叶舍不得扔,和玉米面一裹,也是一种,叫菜窝头。”
“咱们这生产大队的食堂别的不行,做窝头倒是花样百出的。”
“那倒是,食堂一绝:窝头多吃。当饭也当菜,跟白菜梆子一起下锅,炖吧炖吧也是一顿。”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光景不好的时候,我俩前年来的时候,还吃过那种,用麸子掺着玉米面一起蒸的,那个牙蹭的口感,吃的我俩晚上还在磨牙。”
说到这两人笑起来,两人来阳石子已有两年了,现在已经学会苦中作乐,说起食堂的黑暗料理跟说相声似得,但旁边的刘悠悠和温欣却是一脸苦大仇深。
“他们不吃细粮的吗?”刘悠悠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问出了一句何不食肉糜的话。
“阳石子人穷,哪来的细粮,每年最好的一顿就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吃的杀猪菜,到时候会做细粮,不过也是粗粮细粮掺着做,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一两次,这粗粮一开始我们也吃不惯,没办法,食堂里就这东西,将就着吃点,也算省事了,听说今年这食堂就要关门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咋办呢。”
张青看着俩人的表情急忙安慰,“别怕,我们空闲了也会去镇上的国营饭店打打牙祭,明天我们就可以上去改善一下伙食,其实阳石子去镇上不太远,走小路过去的话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咱们知青宿舍这边不能自己做?”听过了生产大队食堂的伙食,温欣开始担心以后的日子了,常年的胃病经验告诉她,吃的东西是很重要的,马虎不得。
“有灶台,不过是那种土灶,生火做饭太麻烦了,又得捡柴火又得生火,折腾半天弄不上一顿饭。你现在还没开始下地干活,你不知道,等你下了地你就知道了,那地里的活儿,累的你回来什么都不想干,你们别看现在吃不下窝头,到时候累的什么似得,这窝窝头也变成香饽饽了。”
刘悠悠小脸挎着,咬着自己带来的饼干,喝着稀饭抽抽噎噎的,“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
聊了一会儿天,温欣已经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阳石子穷,知青们苦!
睡觉前,温欣收拾了包袱,包里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床被子就是衣服和鞋子,吃的东西她在火车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还剩一包大白兔奶糖。原主挺文艺的,包袱里还装了一把口琴,这是七十年代流行的一种乐器,不过温欣不会吹。
除了这些,就是一个藏的隐秘的小布包了,里面有各种票据和一沓大团结,算起来有三百多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知道那时候就是城里最吃香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
有了这笔钱,温欣安下心来。
这都归功于温欣的干部家庭。这一年是七十年代中特殊的那年,中央下了文件,要干部子女做出带头表率作用,将自己的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因此温欣就被家里那个严厉的父亲赶到农村来了。原主的家庭条件这时候还挺好,父亲干部,母亲老师,标准的知识分子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部队工作。讲道理也是白富美一个,可在这样的时代,也逃不过上山下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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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忽然响起一阵窸窣,温欣皱眉, 探头去看, 只见一个黑瘦的小男孩在窗底下鬼鬼祟祟的正要跑, 温欣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 “好啊, 你个小贼!”
小黑孩听到了温欣的呼喝,吓得起身就跑, 手里分明还抓着半个馍。
被她抓了个现行!再不出手她就不是温欣了!
她单脚踩着灶台,一个飞身就从窗户上跳过去, 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让温欣觉得久违, 从她生病之后这种剧烈的运动她就不曾尝试了, 几各跨步扯住了那个小黑孩, 提着他的后脖领。
“站住!敢偷我的东西。”温欣暴喝!
那小黑孩显然没想到温欣能抓住他,一个劲的挣扎,小男孩长得已经跟温欣差不多高,可是却挣扎不开, 可能温欣抓的紧, 他挣不开, 大喊, “你放开, 我没偷!”
温欣指着他现在手上还抓着不舍得丢的半个白面馍, “还狡辩,这是什么!”
“凭啥……白面馍就是你的,这是……这是我从我家拿的。”这小子还狡辩。
这时候的白面也算的上是金贵的东西,大家一般还是以杂粮为主食,只有过年过节才以精细的白面为主食,这样的白面馍馍在这些小孩子眼里也是相当难得的美味了。
温欣冷笑,提着他就要走,“走,那就去你家看看,我倒要看看你娘是不是给你做了白面馍,上午偷了包子还不算,现在又来偷馒头,我倒要跟你娘算算这账。”
小兔崽子一听要去告他娘了,急忙开始大力的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嚎!
两人正在拉扯,几个知青刚从食堂回来,温欣急忙指着那个小兔崽子,“这孩子偷了我的东西,我要去他家讨个说法,你们认识这孩子吗?”
也是温欣说话分了心,手里的小子像个泥鳅一样的就挣脱了她跑了出去,温欣急忙两步就追上了他,但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转身抬腿就踢,温欣本能的躲过去,之后上去就是一脚踹到了这小子屁股上,也不知是温欣力气太大还是这小子身体太不济,总之这一脚小兔崽子瞬间就“飞”了出去,一个狗啃屎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站在那里的几个知青包括温欣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一脚实在不轻,温欣都看到了这小伙子飞出去的轨迹。
不过小兔崽子也耐摔,只是再抬头的时候满嘴是血,温欣自己也傻了,虽然他偷了东西,但是温欣到底也就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把他弄成这样,那满嘴是血的惨样让温欣心惊,她急忙走上前去。
那小子一看温欣过来,就吓得爬了起来,吐着嘴里的血,看起来相当恐怖。
“呀,来,让姐姐看看。”
可是那小子却抓着白面馍哭着跑了,边跑还边哭,嘴里呜囔囔的说不清楚,可能舌头也咬破了,但不忘威胁,说要找他哥来给他报仇之类的。
温欣有点尴尬的立在当场,陆强皱眉看着温欣一脸担心,“那小孩是村里赵队长家的亲戚。”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对温欣报以同情的眼光,赵队长的地位大家都知道,得罪了赵队长你就别想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