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他是醉了。
韩儡儡扒拉开领口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青紫印子悠悠叹了口气,过了一夜疤痕都还未完全消退,由此可见树精用了多大力气。
不过没忍住手痒揪了朵他头上的小白花,便被一鞭子抽成了这样,只得庆幸还好抽的不是脸。
从大敞着的窗口看见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总觉看的人也跟着压抑了起来。留意到天上飘荡着的圆方孔纸钱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是又到中元了。
兰若寺附近有处满是坟堆白骨的乱葬岗,一个个鼓起的小土包底下埋着的尸首有牲畜的也有人的。日子久了坟碑多了,前来烧香祭拜的粗心后人也分不清哪家是哪家的,便随地插把香烧些纸钱草草了事。
想来天上飘的纸钱,便是有人前来祭拜时被风吹了走的。
有人说兰若寺的和尚们也葬在那里,他去了几次没寻到。想是时间长了,累累白骨早已化作肥料滋润了黄土。
中元节前后的天气惯是多变的,昨日还是万里晴空,今日便是乌压压的黑云高悬,直铺到天边。
一阵带着阴潮湿意的凉风透过窗口吹进屋内,正巧朝站在窗前的白衫公子迎面吹来,吹的他不自禁眯了眯眼,浑身泛起了懒意。
随手拉来张藤椅坐下后,韩儡儡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铜镜里映出来的人影同时也张张嘴巴抬手掩面做出一副打哈欠的样子,看的他莫名一阵好笑。
对着铜镜又照了照脖子上的印记后,他拢起衣衫领子理了理上面皱巴巴的痕迹,再将披散在身后的青丝用木簪挽起。
待把自己收拾体贴后,想着闲来无事便幻出一把空白折扇展开,又不紧不慢的从袖袋里掏出笔墨砚台一一摆好放置桌案。抬手轻挥间,墨条幽幽浮起落在砚台上开始自力更生努力研磨出墨。
韩儡儡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单手支着下巴作沉思状的看向藤榻上熟睡身影,沉默不语足足盯了十数息。
待将对方面孔熟记于脑中后这才回过身,拂袖间拿起上等狼毫笔轻沾墨,聚精凝神之际屏息落笔,一鼓作气不做停顿的连串动作下来只转眼间便已结束。
拎起新涂好的折扇挥了挥,等扇面上的墨迹风干,他又掏出香囊放在上面熏了熏。如此步骤完成后,画了郁郁葱葱开花槐树的素白折扇上已然带有清淡花香。
韩儡儡拂开折扇看了眼扇面上的槐树图,又偏过头去看了眼榻上的槐树精本尊,倏地弯起嘴角灿烂一笑,半眯起眼里满是极致愉悦。
实在被这灼灼视线看的烦了,树精悠悠掀开眼皮,微怒的斜倪向他:“不去守着你那恩人,总看我作甚?”
宿醉的感觉委实不太好受,喉咙里苦巴巴的身子也疲乏酸痛的紧,连带着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微哑软趴趴的听着不像生气,倒觉出了几丝幽怨。
昨日来了个宁采臣,为防把人吓跑,小鬼们大半都躲了起来没去采捕精气,于是他今日便什么也没得吃。没了精气单靠这副带伤的身子自己恢复,怕要难受好一阵。
这般想着,再看向蠢蛇,心里是愈发的郁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