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意料峭。
近来延禧宫的虞贵妃不小心受了凉,夜里总是要折腾几次,受惊受累的便是贴身侍候的人了,虞烟蹑手蹑脚从内室出来,终于放松的呼了口气。
方桌上的火烛摇曳着,衬得坐在旁边的人的脸庞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绿央不知在想什么,竟这般入神,虞烟蹙眉,她们做宫女的得时刻警醒着。
这宫里头,繁荣得很,也凉薄得很,步步惊心,心若沉浮。
忌被任何人任何事扰乱思绪。
她重了重音色,沉声问,“绿央,你在想什么?”
没应声,虞烟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两人同为虞贵妃身边的得力大宫女,相处和谐,每日只需侍候好主子,做好分内的事,从不拖他人后腿。
绿央几日前便频频走神,就连做事也有心无力,有时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奇怪得很。她权当没看见,默默善后,毕竟两人一同侍候虞贵妃已有十年余,多少有些情分在。
她可以替绿央善后,可不能一直替她善后。
片刻,虞烟上前,推了一把绿央,“绿央,你坐在这儿作甚?回去歇息吧,今儿个轮到我守夜了。”
绿央“噌”地下站起来,脸上带了几分失措,“啊!?什么?”
“你小声点,娘娘刚睡下。”虞烟忙捂住她的嘴,话语里带了两分训斥。
绿央眼睛微睁,忙点头。
虞烟放开绿央,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两人品阶相同,她没身份去说教绿央,而后轻声道,“今儿个我守夜,你回屋睡吧。”
绿央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泛着光,“虞烟,这几日你辛苦了,赶紧回屋歇着去,我替你守夜。”
“不可。”
“有何不可?”闻言,绿央笑着接过来,随即推着虞烟的身子往外走,慢条斯理的说:“瞧你眼窝暗影又深了,你我二人同侍候娘娘这么多年,我又比你年长一些,心疼你是应该的。”
“好了,回去吧,娘娘这儿有我守着,你还不放心吗?”
不知绿央为何突发奇想要替她守夜,也不知为何突然对她这么热情,还说出心疼两字。既然如此,虞烟也没必要回去跟她争着守夜了。
虞烟走了。
绿央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痴痴的低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