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次郎”
“是”
“宗次郎...如果回到最开始,你说,藤原先生还会和你们一起从多摩乡下,一起来到京都吗?”关音其实对藤原的痛苦与纠结是有所察觉的。
只是像他那样站在时代十字路口的人,除非是没有脑子,只将自己当成是一件工具,不然痛苦和纠结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关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旁观这一切。
她没有想到,那份痛苦和纠结会将藤原先生压倒,最后用死亡的方式来结束一切。
这个问题,他其实该去问藤原的,但到最后她也没赶上最后一面,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因此,她现在只能拿这个问题来问白河。
“会。”
“为何啊。”这个时候,关音没有意识到明明是疑问句,却没有疑问的意思,似乎这是她早有预料的回答。
“...阿咲,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吧?我认为藤原先生的想法也是一样的——看的到时代的人总会选择胜利的一方,这是没有错的。但看到时代的人选择了败者,这也是有意义的。”
“一人只有一次的人生,一生只有一次的选择,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藤原信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那个足够聪明的俊秀青年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对时代的走向有所洞见了才对...但那又怎样呢?他如果一开始就能看清一切,那还好说。但行走在时代浪潮中的人,无论是攘夷倒幕也好,开国佐幕也罢,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所以,他不能回头了...或者说,就算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回到最初,他也不能回头了。
眼下的一切必须是有意义的,白河抓住了关音的肩膀,斩钉截铁:“一定是有意义的!必须是有意义的!不然的一切的牺牲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关音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少年时代听人读过的诗:我们依恋着我们所忍受过的,我们不舍得抛弃我们曾经付出过巨大代价的。
后来会有人用‘科学’的方式解读这种心理,说是‘沉没成本’什么的。
但真正见过人用怎样的方式实践这简单的诗句之后,她再也无法用‘沉没成本’之类的说法来解释了...因为太沉重了,这背后是需要一些人的鲜血、性命、理想,乃至于全部的快乐去补完的。
虽然之前关音已经听很多人说过新选组的意义、新选组的使命了,从后世著作等身的研究者们,到现在面对面鲜活真实的新选组成员——无论是看的分明,又被裹挟,终究不能自由的藤原。还是比谁都通透,却比谁都要无欲无求的白河。又或者是纠结新选组内权力斗争,而实际上却是关键时刻最不可能妥协的内藤...关音从他们那里听到了足够多的说法。
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
白河告诉她,不要去追随时代,要去追求理想。
藤原也曾经说过,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内藤则是在无数次‘抱怨’中言明,他就是想要让人知道,东瀛也是有男子汉的!
他们这些人,原本只是农民的儿子、脱藩浪人的儿子、低级武士的儿子,如果不是剑术超群,如果不是正遇上这个巨变的时代,他们终究只能一腔热血无处可去。然后,等待自己的年轻岁月过去,年轻人的热血也就凉了。
和过去那些同样少年时代心有热血的前辈一样,归于庸碌。
一开始,哪有什么忧国忧民的大志向呢?左不过就是一些出身低下的年轻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为搅动风云的大人物而已。对于年轻人来说,□□的死亡根本不算什么!一眼能够看透的平庸人生,那才是可怕的。
年轻人无知、愚蠢、轻狂,这是真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不过本能地,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如果什么都还没弄清楚,那么至少要付出行动,这也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思维方式。
这当然会让他们犯错,但也因此,年轻人不会错过想抓住的东西。
忽然,关音全都明白了,明白了新选组的意义:“是啊,当然是有意义的。”
她就这样看着白河的眼睛,不躲不避。对于藤原,对于白河,对于新选组所有人来说,痛苦在于,他们在需要剑的时代出生,在不需要剑的时代走到风口浪尖。但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意义了,每一个时代都有应该承担的东西。
关音目光转向无垠的夜空,说道:“今年闰五月哦。”
“嗯...”白河其实不知道关音为什么说到这个。
“所以,简直就像是五月过不完一样啊。”
“是这样吗?”白河眨了眨眼。
“但五月再长,也是要结束的。”关音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