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力, 伤口处的血越发多了，江梨辛痛得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但她仍然努力地往前爬，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项链也在鞋柜旁边，江梨辛将它紧紧地抓在了手心里, 然后努力支起身子，手摸索了几下, 找到手机。
她手指颤抖着，试了几次才将屏幕锁解开, 然后立马打电话给120。
因为失血, 她的嘴唇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但是脑袋尚且还算清醒, 将自己的地址和身体状况如实告知。
医院那边承诺会尽快过来，江梨辛挂了电话，努力呼吸着。
她担心待会儿急救车过来, 打不开门, 硬是撑着自己的身体，将门给开了一小条缝隙。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伤口好像已经痛得麻木了，连带着脑袋也晕乎乎的。
手指上的血微微有些干涸，变得粘腻, 血液流出的速度也变慢了，但是仍然在往外渗出。
江梨辛盯着虚空失神，她想, 自己不会马上就要死了吧？
血液流的这么慢，是因为身体里的血已经不多了吗？
死亡的恐惧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想，假如自己真的等不到救护车，或许也应该打个电话跟别人，说一说自己的遗言。
脑海里浮现出顾婼雪的面孔，江梨辛发现，自己似乎只能打给她，也只想打给她。
也许现在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呆着，保存体力，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江梨辛很想再听一听顾婼雪的声音，她怕不打这通电话，再也听不到了。
此时顾婼雪正陪着顾一纭吃饭，顾一纭缠着想去她家住。
“上次你都把别的女人带回家了，我不管，我也要去你家住。”她之前有一段时间也是住在顾婼雪的公寓里，只可惜后来被姐姐发现她在夜总会玩儿，她就被父亲接回家关了禁闭。
顾一纭想起来就气，如果不是她走了，能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吗？
没有人能抢走她的姐姐，陆芸不行，江梨辛也不行。
顾一纭唇角微勾，“姐姐，你就答应我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顾婼雪正要说话，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一纭伸过脑袋一看，竟然是江梨辛。
她找的人难道没有去吗，怎么会让江梨辛有机会给姐姐打电话的？
顾一纭眼睛眯了眯，看来待会儿她得打个电话去问问。
顾婼雪拿起手机，“梨辛？”
那边的江梨辛呼吸很轻，她背靠在鞋柜上，一只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呼吸间满是血腥味。
“顾总…”
“你有什么事吗？”顾婼雪听着她的声音，感觉似乎很虚弱，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没事，就想和你聊聊天。”江梨辛努力压住自己的痛呼，她扯了扯嘴角，“顾总，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怎么会没事找自己聊天，还问这样的问题？
顾婼雪察觉到了不对劲，“梨辛，你不舒服吗？”
顾一纭也听见了这句话，偷偷撇了撇嘴角，江梨辛能有什么不舒服，她就是找人吓一吓她罢了。
肯定是江梨辛受了惊吓，在姐姐面前装可怜呢。
“姐姐…”
顾婼雪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然而江梨辛已经听见了，她紧了紧手指，这样细微的动作都让她感觉伤口阵阵发疼，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梨辛？你怎么了？”
顾婼雪站起身来，“你不要着急，慢慢跟我说，好吗？”
江梨辛眉头紧皱，她闭了闭眼，“顾总，你和顾一纭在一起吗？”
顾一纭？
顾婼雪看着顾一纭，她记得今天白天，江梨辛对顾一纭的态度还很尊敬，还叫她二小姐。
怎么这会儿在她面前，江梨辛却直呼顾一纭的名字，难道…
顾一纭心里紧了紧，江梨辛是不是跟姐姐说了什么，姐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顾婼雪低声安抚着江梨辛，她拿了自己的车钥匙，看了顾一纭一眼，“我先走了。”
“姐姐，你…你等等我…”
顾一纭心里慌的不行，然而顾婼雪已经大步走了，临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冰冷的目光让她的脚步顿时停下了，顾一纭紧紧地咬住牙，眼睁睁地看着顾婼雪离开。
她愤怒地砸了桌子上的水杯，不顾周围人惊讶又奇怪的目光，径直拿过手机。
“你们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去吓吓她吗，你们去了没有？”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一个男人惊慌又恐惧的声音，“我们去了…”
“那她怎么…”
怎么还敢缠着姐姐？
男人吞了吞唾沫，“我们不小心捅了她一刀…”
“什么？！”顾一纭猛地睁大眼睛，心砰砰跳。
“顾小姐，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啊。”
顾一纭只恨自己一时疏忽，想着找个熟悉的人去做这件事，反正她从前都是让这些人去帮她赶走姐姐身边的人。
没想到他们居然伤了人。
男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赖都赖不掉，顾一纭目光阴沉，“行了，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哥，我需要你帮帮我…”
顾婼雪自己开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手机，“梨辛，你到底怎么了？”
江梨辛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严重的失血，让她的身体冰冷，牙齿都在颤抖。
“顾总，我很好，你不用来看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如果待会儿顾婼雪来了，发现她家里都是血，甚至可能看见她躺在血泊中，肯定会吓到做噩梦吧。
再说了，她现在这么狼狈，这么难看，她也不希望顾婼雪看到。
顾婼雪不过是随口一问，想要稳住她的情绪罢了，她已经发动了车子。
“我都听你的，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江梨辛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对方的状态应该很不好。
“好。”
江梨辛沉沉地呼了口气，“顾总，你要小心袁诚，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直都想对付你。”
“我知道，你上次已经说过了。”顾婼雪声音温柔，“你说的话，我都放在心上，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江梨辛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能在死之前听见顾婼雪这句话，她心满意足了。
“顾总，我对不起你。”
她说，“我不是一个好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对你有了坏心思。”
顾婼雪越听越不对劲，江梨辛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她的心沉了下去，“无论有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你，我相信现在的你不是这样。这些话我想见到你之后，再听你说，好吗？”
“你那么好，那么优秀，很难让人不对你动心。袁诚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去勾引你，让你出轨，他就能给我两百万。”
江梨辛顿了顿，也许是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要死了，这些话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带着一种解脱的快感。
“我答应他了。”
顾婼雪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后来你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你对我那么好，愿意在我受伤的时候保护我，安慰我。”江梨辛眼睛没有聚焦，她盯着某一处，似乎看到了顾婼雪的面容。
“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想再伤害你了，但是又不敢对你说实话。”
“梨辛…”顾婼雪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很难受，江梨辛说得越多，越让她觉得惶恐。
“所以我想，也许我能帮助你，假装骗过袁诚，顺便帮你盯着他。”江梨辛叹了口气，“对了，来你公司实习，其实也是我和他想的主意。但是后来，我是真的很期待。”
顾婼雪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飞速向前，她已经顾不上监控，只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到江梨辛身边。
“还有，你要小心袁莨，他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江梨辛说话都很困难，经常说一句话，就要停一两秒，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知道，他曾经背着你和袁诚联系过我，让我离开袁诚，还说…”
“还说他可以包.养我。”
“你别被他深情的样子给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一想到顾婼雪居然和这样恶心的人结婚了，江梨辛就替顾婼雪感到不值得。
“我都知道，梨辛，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根本不喜欢他。”
顾婼雪紧盯着面前的红灯，很奇怪，越是赶时间，等红灯的时间就越长，她的心情也越发烦躁。
“顾总，你很好，其实我知道，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你。”
“但是我很害怕，如果现在不说，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顾婼雪心猛地一紧，她发现前面有一辆救护车，跟她的方向似乎是一样的，车子还有几千米就到江梨辛住的小区了。
她试探道，“梨辛，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她在赌，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的这么糟，救护车要救助的目标也不是江梨辛。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江梨辛听见这话，并没有反驳，只是很虚弱地笑了笑，“快来了吗？我好像已经等不到了。”
“梨辛！”
真的是江梨辛！
但是怎么可能呢？白天她看着还很好，不像是身体出问题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严重到需要救护车的地步了。
“顾总，谢谢你愿意陪我聊这么久，我就是想在走之前，再听听你的声音。”
顾婼雪手指都在颤抖，“不会的，梨辛，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