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嗷呜嗷呜嗷

淡千山声音里带着暖意,“一边做一边养也是一样的,等下小八陪爸爸逛一逛,透透气就好了。”二十六天前他偶然听张凯旋提起,一些从三区雨林带回来的仪器残片不见了,他私底下查了查,发现有人在排查SUP公司这些年采购实验仪器名录。

约瑟隶属于SUP,SUP公司被查封,旗下所有的实验仪器都被拿出来拍卖了,有心人只要逐一对比采购名录和被拍卖名录,内行人很容易就能看出约瑟正使用的是哪些仪器,甚至能推演出约瑟曾经做过哪些实验。

从三区雨林带回来的仪器他都筛查过,核心数据被毁,他也不认为对方能从那些被销毁的残片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这一切都说明,有人还在盯着小八,不得不防。

重新捡起爆炸前正在参与的研究项目,是想做出些成果,万不得已的时候,有个能交换,谈条件的筹码。

淡千山看向膝盖上的小家伙,摸了摸它的方脑袋,从兜里把医生开的复查建议拿出来给它看了,“爸爸没事。”

小机器人仔细阅读过,记下了秦爷爷的医嘱,呜呼了一声,“以后每天鹿鹿都会监督水火爸爸出门散步。”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淡千山失笑,“走吧,爸爸带你去看黄闪电。”小家伙打电话来,会问起边防总队的小狗狗和狗宝宝,淡千山忙,这一久没来看过,昨晚接到秦放的信息,说黄闪电可能要消失了。

秦放说黄闪电冲他嗷叫,想去叼和小机器人一模一样的玩偶,可能是想见小机器人最后一面。

小机器人不要水火爸爸抱,自己下来走,京蓟的雪下三天停五天,虽然寒冷,却并没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困扰和影响,路过一些广场,倒是多出了很多的冰雕彩灯。

晶莹剔透的冰雕栩栩如生,有城堡,有大象,企鹅,鸟,龙狮虎斗,小机器人牢牢牵着水火爸爸,一路看,开心喜欢,眼睛变成了圆形,到边防总队了,还在小话痨一样,说着冰雕大象的长鼻子大耳朵。

警卫员认识他们,见到小机器人都很高兴,识别身份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时间是傍晚四点,总队里的同志都在训练场例行训练,办公楼侧面的小广场很安静,小机器人远远地就看见了正咬着毯子要往老爷爷身边送的小小狗,还有听见动静朝这边跑过来的狗宝宝。

狗宝宝的意识体几乎已经实体化了。

小机器人眼睛变成了方形,没有生命体的意识体只有在即将消散时,会在一瞬间达到实体化,远处老爷爷因为小小狗咬着毯子要给他的腿盖上,乐呵呵地摸小小狗的脑袋,“你这个毯子拖在地上,已经全部湿了。”

“汪汪!”

“好了好了,爷爷自己拿一块来盖上……”

秦放这几天都待在行政办,从楼上跑下来,先戴上了眼镜,“这一个多月小黄一直在教小狗怎么样保护郭老,小狗已经会叼着钱去给郭老买水买饭了,天气一变凉,就会咬着毯子给郭老盖腿………”

小狗第一次咬着个馒头回来时,这个枪林弹雨里来去的老人家,兴许是想起了黄闪电,一下热泪满眶。

黄闪电现在用脑袋轻轻拱小机器人,虽然它是一只将近15岁,已经老去的老狗,但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温和地表达着感激,放心,和开心。

又用脑袋来拱了拱他,低低呜叫,表达着对他的感谢。

在消散前,它实现了它的心愿。

最后转过身,看向远处的老主人,轻摆着尾巴,不一会儿像是落叶掉在了水中倒影上,整个意识体消散开,像洁白的光点,又像是最干净的雪花,飘散到空中,飘散到另外一个不知名的世界。

正在刨雪的小狗狗停住,回头,冲过来,冲天空嗷呜。

郭嘉年坐在椅子上,也跟着回头,怔怔看着天空,“下雪了……”

小小狗眼睛湿润润的,跑回去,和主人待在一起,郭嘉年把它抱来腿上,轻轻给它梳理着毛发,看着远处好一会儿,又摇摇头,招呼小机器人过来玩。

狗宝宝离开了。

小机器人泪眼汪汪的,和爷爷问好。

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它眼泪一冒出来,就凝结成了冰,看起来实在有些好笑,郭嘉年摸了摸它的方脑袋,知道小机器人去了平城救援,想夸赞它,今天却莫名的,很不愿意说话,时不时就想看看天空,明明也是一样的雪天,似乎今天格外的不同。

郭嘉年发起呆来,直到掌心被毛绒绒的脑袋拱到,才又回过神来,摸了摸雷鸣的脑袋,看前段时间要帮他搞联谊活动的小伙子正担忧地看着他,心里暖了暖,也不别扭了,认真地和他道谢,“这段时间你天天来和老头子说话,难得休假也不出去玩,老头知道你是好心,不过老头现在挺好的,这个小家伙在,热闹不少。”

秦放连连摆手,黄闪电希望老主人能快乐一点,他也希望这个功勋卓著的老前辈过得好一点。

小狗狗嗷嗷叫,郭嘉年去给小家伙准备吃的,淡千山抱起小机器人,给它捡掉眼睛上的冰渣。

小机器人趴在水火爸爸肩膀上,因为狗宝宝的离去,钢铁的心脏闷闷的,重重拍了一下还没有变好。

秦放望着天空,忍不住道,“如果有一天,科技和医学技术能制造出可以承载意识体的载体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死亡和分离了。”

淡千山看了他一眼,温声问,“如果真是那样,你不害怕么?”

秦放摇头,“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坏的还是坏的,好的还是好的。”

淡千山思忖,这个人救过小八,是小八很喜欢的人类,确实是个心智坚定的青年,毕竟,一个年不到二十五、部队前三甲的军工兵,在事业最光辉的上升期失去了一只手,从一线退到了幕后,失去了很多可能,却不见怨怼,也从未想过放弃,短短不到半年,左手甚至比右手还灵活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