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门前的几人里面, 方家司机跟王俏二叔是见过世面的,同性恋算得了什么,多大点事。
方泊屿在整理袖口,陈寅的视觉听觉触觉都只有他, 其他全被屏蔽在外。
因此只有王满一个人表情裂开。
当王满终于想到要做表情管理的时候, 他已经在王俏的房间里了。
这一路上他都是一脸“寅叔怎么会是同性恋”的惊恐状。
王满偷瞄一眼背对他站在窗边的寅叔,满脑子都是他对同性恋的认知, 没有干净的好的, 全是脏的乱的。
那个群体让人第一想到的就是……艾|滋|病。
“小满,过来看我的拼图……”王俏化了个淡妆, 头发没做就出来了,她发觉气氛不对劲, 便小声问,“怎么了?”
王满把她拉到一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了实情。
王俏听完就问:“那你是什么看法?也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病?”
“我没那么想, 我就觉得不安全不健康,很脏。“王满说着就想到寅叔一天冲几个澡, 指甲总是剪得很短藏不了泥, 席子也每天擦, 比工地上的很多人都要卫生, 他的肩膀耷拉了下去。
其实这会儿情绪上的激昂劲过去了,他就有点后悔在别墅门口那样喊了,可以私下里说,悄悄说, 不该那么大声,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他还甩开了寅叔的手。
虽然寅叔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别人身上,眼里没他, 但这也不影响他的举动很伤人的事实。
王满懊恼的抠手指,寅叔怕今晚给他丢人,特地买了一顶假发戴上来的。
头皮有伤,假发一闷得多难受啊,寅叔这都忍住了。
王满越想越发觉自己不是个东西,没脸见寅叔了,他羞愧的自我唾弃。
“现在不适合谈心,等你们回去了,再好好说。”王俏安慰道,“我看得出来,寅叔是很喜欢你的,他人也豁达,不会因为一点事斤斤计较。主要是你对同性恋的态度,是歧视,当异类,还是平常心。”
王满似懂非懂的“哦”了声,他揉揉眼睛:“有个什么少爷,看着跟我差不多大,个头比我寅叔还高,腿长的都要到我胸口了,一副生人勿近样子,吊死了,你二叔很奉承他。”这是文化人的用词,他想说的是很狗腿子。
“你说方泊屿?”王俏拨了拨编了三分之一的发丝,“寅叔之前去医学院找他被我遇到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寅叔挺急的,我还奇怪两人怎么会认识。”她似乎嗅到什么,杏眼一瞪,“难道……”
王满忙摆手加摇头:“没没没,不是,寅叔有喜欢的人,不是那位。”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都没想就扯了个谎。尽管寅叔根本藏不住,对着那家伙的时候,整个人都在说“我爱你”,浓稠又热烈。
王俏没有怀疑王满的话:“他们世界悬殊,确实不可能。”
“俏俏,你怎么不跟我说寅叔去医学院的事?”王满板着黑黝黝的脸跟她算账,“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好奇的吗?我一点都不知道。”
王俏酷酷的耸肩:“我不会在别人背后八卦。”
王满顿时垮成了猫脸:“那我跟你说了寅叔同性恋……”
“事已至此,放宽心,你的朋友我,王女士,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啦。 ”王俏拍拍他的肩膀。
王满被王俏推着背去看拼图,他回忆起了寅叔惊险追车的一幕,车里就是那狗日的吧。
谁能想到寅叔没有前女友,只有前男友。
王满把寅叔跟秀芳姐的相处拎出来品了品,一个是很中意对方,另一个也有好感。
说明寅叔有过回到正路上的念头,但没成功。
前男友不是东西,害寅叔那么卑微惨烈。
王满愤愤不平了几秒就蔫了,那家伙不是个好惹的,他都不能近身,更别说拿砖头砸了对方的子孙袋。
贫富差距决定感情里的地位差距是吗,凭什么……
王满寻思找个机会劝劝寅叔,两人明显不合适的好吧。
寅叔是中邪了,才走火入魔。
而且同性恋容易得病,他要提醒寅叔别为了省钱不买套。
对了,寅叔是下面的,还是上面的?
王满的鼻子眼睛嘴巴都拧巴在了一起,他忽然意识到,比起寅叔喜欢男的,自己更不能接受寅叔是下面的那个。
寅叔可是他心里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拳头比高中生小鸡仔还硬的大丈夫,牛逼界的王者!
“小满,你说你要上学,参加高考,我给你找了几所学校,各有各的优点,你要不要现在看一下。”
王俏的声音让王满回神,他嬉皮笑脸的打哈哈:“哎呀悄悄,我才发现咱们都姓王,八百年前是一家!”
“……”
两人看完拼图返回,窗边已经不见人影。
“寅叔人呢?”
“不知道啊。”
“今晚来的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个别我父母都不敢轻易得罪,寅叔对我家也不熟,要是撞到谁了就麻烦了。”
王满一遍遍的打给寅叔,关机关机关机!
那破手机他早晚要瞒着寅叔砸了,他急死了,想自己出去找。
“你一个生面孔,不能乱跑。“王俏蹙眉打电话问了家里佣人,她沉着的吩咐他们悄悄找人,不要惊动了宾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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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不是三岁小孩,他都过而立之年了,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莽撞胡闹到处乱跑,把场面弄尴尬。
可他病了。
生活,工作,人际交流等方面没有问题,只有情爱这一部分沦为灾区。
看过医生服药后,他的灾区被修复重建,一个巨大的箭头贯穿了他的整个心脏跟灵魂。
箭头上面一笔一划的刻着一行字。
――遵从自己的心。
陈寅行走在陌生的环境里,准确无误的找寻到了目标,他蹲在二楼的绒布帘子后面往下看。
楼下的宾客们都是正装,只有一个人穿的黑色休闲衬衣配同色长裤,简单且轻便,领带没打,扣子没扣好,松了两颗,露出修长脖颈和一点锁骨,道道追捧尊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放松又优雅,站在明枪暗箭虚伪肮脏的名利场里一派贵公子范。
即便他着装上随意了些,王家人也不会觉得他是轻慢不重视,人来了就是给了他们不敢想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