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皇后就可以一手扶持谦贵人,让其与熹妃抗衡,再次恢复后宫的平衡。
别说弘历现在是隐形的太子,就算当年真实的太子,该被废不也被废了吗?
其实皇后这两年不是没想过扶着耿氏和弘昼与熹妃分庭抗礼,可明显就不能够!
耿氏跟弘昼两个明显是上定了熹妃母子的船,如今弘昼别说不肯争皇位,根本就是放弃了自己,整日东游西逛,除了偶尔领差事抄家,其余一点儿正事也不干。
皇上明显也就放任他玩去了,对弘昼的要求变成了,只要你健康,别祸害百姓就好。
在皇后看来,作为唯二的两个皇子,弘昼居然这么主动放弃自己,实在是扶不上墙。
好在如今她又有了新的机会。
借着颁金节的庆礼,皇后向皇上请命,将谦贵人的位份升为谦嫔。
彼时是当着宫内诸嫔妃并四阿哥五阿哥的福晋与侍妾们,皇后直接提出:“贵人的份例实在有些低,只怕不能让谦贵人好生安养,保养龙胎。”
宋嘉书就见皇上用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想了想道:“倒也不必。”
谦贵人原本期待的目光就露出了几分委屈。
皇上也没看谦贵人,只继续随口道:“当年在王府内,熹妃和裕嫔有孕时,也并未格外照顾,照样平安生下了阿哥,难道常氏要比旁人都尊贵不成?”
宋嘉书就见谦贵人眼睛里攒满了泪水,正在强忍着不往下掉。
皇上这回终于看见了,不由皱眉道:“常氏,你做什么这般委屈,难道怀了身孕就自己骄矜起来了不成?”
谦贵人忍着泪水起身:“皇上,妾身是刘氏。”
皇上:……
宋嘉书就见常常在颤抖着也起身:“回皇上,臣妾,臣妾才是常氏。”
场面实在太尴尬,宋嘉书忍不住抬手以按太阳穴为掩饰遮住了自己的脸,在遮住眼之前,还见到对面耿氏正在悄悄掐自己的大腿,想来是努力不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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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场乌龙事件,谦贵人在某种程度上因祸得福,皇上为着认错人的不好意思,许她在有喜期间暂时可以享受嫔位待遇。
待圣驾启程往圆明园去,皇上便也带上了谦贵人,皇后也格外照料,一路上命人给谦贵人赏了不少菜品。
及至到了圆明园,皇后又向皇上请命让谦贵人跟着自己住,只道谦贵人入宫才半年,年轻胆怯,这是头一胎,又是第一次到圆明园,难免有些生疏。
皇上虽然有些混淆后宫里几个贵人和常在,但对于自己中年(皇上自己强调的是中年而非老年)得子,将要再次拥有一个儿子或者女儿的事情还是颇为期待的。
见皇后这次主动担起责任,领了要照顾有孕妃嫔的使命,皇上也觉得可行,便让谦贵人住到皇后处去了。
原本圣驾到圆明园多是为了避暑,宋嘉书也是少见秋冬时节的圆明园。且此时天气还不甚冷,太阳照在身上一点也不难受,还暖烘烘的,出来散步比夏日舒服的多。
这日宋嘉书跟耿氏两人就特意换了家常的软底绣鞋,准备好好逛一逛圆明园。
一时逛到水木明瑟处,宋嘉书不免想起当年贵妃还在时,住在这里的样子,见如今院内山水依旧,便驻足缅怀一二。
对耿氏来说,却是只要不涉及自己,便甚少多愁善感。要让她伤感,她只会为当年在府里的时候,因着年侧福晋和福宜福惠两个阿哥,自己和弘昼受的委屈伤感。
于是见了贵妃旧居,耿氏只道:“当年皇后娘娘怎么都不肯抚养福惠阿哥,如今却非要抢着照料谦贵人,我真是想不明白——皇贵妃当时都病入膏肓了,若是皇后娘娘肯照料福惠阿哥,不也平白多一个儿子吗?且福惠阿哥当时那样讨皇上喜欢,总比刘氏现在这个不知男女的强吧?”
宋嘉书摇头:“不一样,当年皇上不可能全然把福惠阿哥放给皇后娘娘照料,若是当时皇后娘娘接手,照顾好了是应当,若是出了岔子,便要担过失。”
“谦贵人却不同,这回皇上虽然高兴要多一个孩子,但比起当年对皇贵妃之子女的期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如果皇后娘娘从头开始照料,这个阿哥基本就完全归了皇后娘娘。”
耿氏停下脚步:“那姐姐就看着?要真是个皇子,要真能在上玉牒的时候记入皇后娘娘名下,就是个嫡出的皇子。”
宋嘉书抬手拨开眼前藤蔓垂下来的小花:“这不会,皇上不会更改皇子的生母,何况是由庶出变成嫡出。皇上顶多觉得皇后娘娘膝下无依,将一个贵人所出的皇子给娘娘抚养解闷罢了。”
耿氏这才放心点点头。
两人离了水木明瑟,却不登湖上的桥去对面,只是顺着岸边慢慢走。
耿氏指着桥那边道:“皇上搬来圆明园,是不是也为了方便探望病中的怡亲王?”
湖对岸有一处幽静的院落名‘别有洞天’,其隐蔽之处正如其名,要是不认识路,根本找不到这处馆子,故而格外僻静少人。
皇上特意将别有洞天拨给了怡亲王居住,也是为了此处跟皇上自己所在的九州清晏离得也近,算是圆明园里的前朝,妃嫔们一般就以此湖为限,不会过去。
宋嘉书望着湖对岸:“是啊,皇上住在紫禁城的话,又不能驾临怡亲王府,倒还得怡亲王身子好转的时候,进宫给皇上请安。一趟折腾下来,皇上只说看着怡亲王也累得慌。且马上冬日了,要是来回走动受了风寒,于怡亲王的身子也不好。”
耿氏也顺着宋嘉书的目光看过去,表示了羡慕之意:“皇上待怡亲王真是亲厚,与旁的兄弟都不同。”
她是有什么就要说的,并不曾旁敲侧击,直接就转头道:“姐姐你说,来日弘历也会对弘昼这么好吧。”
宋嘉书笑道:“他们不但是一起长大的,现在更是彼此唯一的兄弟,怎么会不好呢。”
耿氏先是欢喜后又发愁:“可弘昼怎么比怡亲王呢?怡亲王能为皇上分忧,朝上那么些大事都是经怡亲王的手办的,王爷连累病了都不肯歇着——弘昼却只会憨玩。”
“我瞧着就算现在他有了儿子,自己也还跟孩子似的,仍旧跟小时候一样淘气。现在咱们都在圆明园,只他们在紫禁城里,还不知弘昼要怎么翻了天呢。”
说到这儿,耿氏又有点想念在宫里的儿子和孙子,两个人就边说着儿女之事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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