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同当年一样,在耿氏开口拒绝前,就见钮祜禄姐姐已经点头:“好,多谢贵妃娘娘了。”
贵妃的目光像是深秋的露水,带着一点脆弱的光芒。
她定定看了熹妃一会儿,露出了一丝苦笑:“那就多谢熹妃了。”然后转过头去:“恕我不能相送了。”
宋嘉书和耿氏告辞出来。
绯英恭敬的送到门口,然后送上两匣子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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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出门后就用眼神表示了好奇。
“皇上这两月来,很少宣召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也从未主动求见过。”宋嘉书轻声道:“贵妃从前大概是不想为了母家去找皇上哭诉求情,可现在……”
现在不能不求了,再不求,就不只是一个母家被罢官,家族落寞的下场了。
如今已是她至亲的性命能不能保住的紧要关头了。
那还是在潜邸的时候,皇上还是雍亲王。夏日里,皇上只带着贵妃往圆明园去,那是两个人独一无二的时光。
那时候,皇上就很喜欢东大院的酸梅汤。
耿氏明白过来:“贵妃特意再送酸梅汤给姐姐,是为了让姐姐带给皇上,让皇上顾念旧情来见见她?”
见宋嘉书点头,耿氏手里的扇子就拍在自己身上:“这也太麻烦了!要我母家是如今这个要被论罪抄家的样子,我才不管什么面子呢。我这就扑到养心殿门口去跪着,横竖都有儿子了,皇上也不能把我拖出去砍了呀。”
宋嘉书忍不住笑了:“所以皇上不敢惹你的母家呀,给弘昼赐婚的时候,不还特意又给耿大人加了一级虚职嘛。”
耿氏想起这件事,也挺高兴的,乐呵呵道:“反正这都是皇上、贵妃跟姐姐的事儿,我就白落下一匣子好酸梅汤。”
宋嘉书心道:这就是耿氏活着的痛快之处了,似贵妃这般,真是杀了她也不会扑到皇上跟前去又哭又求。可她的做不到,也令她痛苦极了。
“姐姐要去九州清晏求见皇上吗?”
宋嘉书摇头:“不必我去求见,皇上肯定会宣的。”
贵妃病倒,皇上虽不曾亲自探望关怀,但也命太医好生诊治。私下里必然也是惦记的,若知道宋嘉书曾入内探望过贵妃,必会把她叫了去问问情况。
耿氏闻言不由撇嘴道:“贵妃想求见皇上又放不下面子,皇上关怀贵妃又不愿主动召见,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怎么非要姐姐在中间夹着作难啊?”
宋嘉书也用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轻声道:“这就是代价吧。”
耿氏疑惑道:“什么代价?”
宋嘉书笑而不答。
这就是做太后的代价吧。
若她是弘昼的生母,儿子要做一个富贵王爷,她才不管皇上跟贵妃在这儿彼此纠结什么呢,你们爱谁谁,纠结成个麻花也跟我没关系。
可她是弘历的额娘,她就要做一个皇上信任的熹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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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上果然召宋嘉书往九州清晏。
等用过晚点,皇上状似随意道:“今日天热,你都做什么去了?”
宋嘉书眨眨眼睛,立刻回答道:“并没做什么。”
皇上:……
宋嘉书:看皇上噎住还挺快乐的。
卡在皇上再次开口前,宋嘉书做恍然大悟状:“是了,臣妾忘了,今日臣妾去看了贵妃娘娘。”
本想主动发问的皇上再次噎住了。
宋嘉书忙低头,免得自己笑出来。故而只是垂头做伤感状:“贵妃娘娘自己病着,还送了臣妾酸梅汤呢,真是让臣妾感动。”
皇上‘唔’了一声,却仍是不肯说正题关心贵妃,只问道:“你得了新的酸梅汤方子吗,可尝了如何?要是好的话……”给朕尝尝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熹妃抬头真诚道:“还没来得及尝,皇上就召臣妾了。”
皇上:……今天熹妃说话怎么正好跟自己犯冲呢。
见皇上再次卡壳,宋嘉书面上一本正经,心里都要笑得肚子疼了。
然后还特意起身道:“臣妾见皇上有些累了,不如皇上歇歇,臣妾先告退?”
还没起身,就听皇上道:“你且等等。”
宋嘉书现在已经能够把皇上的情绪摸得很准了,心知:嗯,不能再调戏皇上了,再故意卡他的话,皇上就要真的不高兴了。
于是她便换了平静里略带点悲痛的语气道:“皇上,臣妾是想回去给您做一份贵妃娘娘的酸梅汤送来。皇上也知道,臣妾跟贵妃娘娘素无多少来往,娘娘这费心搜集古方改的酸梅汤自然不是做给臣妾的,而是想借臣妾手给皇上的。”
果然这话说完,皇上陷入了沉默。
半晌才道:“年羹尧大罪难饶,朕实不想此时见贵妃。”
宋嘉书:皇上您的口是心非随了谁呢,康熙爷和德妃好像都不是傲娇的人。
于是她继续给皇上搭梯子:“皇上,臣妾不懂朝事,闲来无事只读些女则女训。”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虚假的有些过了。
“臣妾知道女子出嫁从夫。大清律法罪名都不及出嫁女。皇上也说是年……将军犯错”她还真不知道现在年羹尧是什么职位了,见皇上没有矫正,她就继续说下去:“他犯错与贵妃何干呢?皇上为什么不能探望贵妃娘娘?尤其是今日贵妃还病倒了。”
皇上依旧沉吟:“只是……”
宋嘉书忍不住腹诽:还没完呢?再傲娇下去,我不伺候了啊!
好在皇上只是自己‘只是’了一会儿,就长叹一声:“罢了。”
然后望着她道:“如今满宫里只怕都在看贵妃的笑话,恨不得朕即刻废了贵妃的位份才好。只有你真心替贵妃想一想,替朕想一想。”
宋嘉书微笑:过奖了您呐。我可要功成身退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