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连王府都没有回去,直接就在圆明园被打包带进了宫,从此待在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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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在朝上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室中除了皇子在宫内由皇上挑选的师傅们教导,余者皇孙也好,宗亲贵胄也好,多半是在自己府上开小灶上学。
虽说皇城里也有官学,但到底没有小班教育精英教育来得强。
便是上官学,也都是白日上学,下午就要离开皇城。如雍亲王府四阿哥这般,从此就住在宫里,由康熙爷亲自教养的皇孙,先例只有一个,那就是废太子的儿子,如今还在宫里居住的弘皙阿哥!
这是一种象征:正如当年十四爷出征西北,皇上极为给脸面,甚至都给了他半幅皇帝的銮驾,但到底也没把他的嫡子接进宫里来亲自教养。
那皇上肯抚养雍亲王府的阿哥,简直就是昭然立储之意。
就在这一石的千层浪还没下去之际,皇上再扔一石。
他一道皇命下去,令雍亲王去巡查京边仓储及八旗将兵去了。
自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仓储何其重要。何况京边的八旗将士,正是朝夕可勤王的队伍,皇上竟然放心雍亲王去巡视,这与养育雍亲王府四阿哥一般,都是一种明白的象征。
九爷简直要疯,在八爷府上嗷嗷叫:“难不成辛辛苦苦二十载,最后便宜了老四吗!”
这一年的春天,雨水连绵不绝,总是潮乎乎的,恍然间竟似到了南方。
八爷就望着屋檐上滴下来的水珠:“还没到束手的时候。”
康熙六十一年的二月,雍亲王方领命巡查八旗,还未及出京之时,朝上就陆续有大臣请旨,请抚远大将军归朝。
这回没提立储之事,只是言辞恳切,替皇上担心儿子:抚远大将军到底是皇子,常年呆在化外之地吃苦,万一弄坏了身子如何使得?(远方的年羹尧:哦,那我就是活该吗?)
再有人上书:如今藏边的办事处也都建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不过是琐碎功夫,命川陕总督年大将军和平郡王两人盯着足矣,实不必再续耗人力,令抚远大将军常年驻边。
甚至还有人说出,抚远大将军功勋颇著,此番回京,可令大将军领京畿兵士这样的话。
可见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上书的官员们也明白,既然此时上了书,就是在雍亲王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差评。
这里头更有好些人是当年举荐八爷,这些年也依旧追随八爷或是十四爷的,心知早就在四爷心里留下了深刻的恶感——这时候不出把子力气把他搞下去,要真让雍亲王登了基,大家只好聚一聚集体跑去跳河。还得快点跑,免得想死都不痛快。
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四爷却仍旧出京办差去,恍若不知:在京城,他有隆科多,在西北,他有年羹尧。
如今自己的儿子也在宫里。
这样的局势要让人翻了盘,废太子的昨天就是他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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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说,二月十六日当日,康熙爷要将弘历带走教养一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在雍亲王府后宅也起到了热油泼入水中的效果。
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李氏话都不会说了,伸手用手指指着宋嘉书,抖了两抖居然当场晕了过去。
宋嘉书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举起:“我没碰她。”
福晋在被皇上圣意震惊中,都忍不住笑出来了:这钮祜禄格格,当真是……自己儿子被万岁爷抚养这种大事,旁人都替她惊破了天际,惊怔不已。她自己倒是最没事人似的,甚至第一反应就是澄清自己没碰李氏,拒绝李氏的碰瓷。
福晋失笑后,脸色又立刻转为严肃,甚至带了锋锐:“来人,即刻把李侧福晋扶回去。她身子不爽,万不可出门,也不许宣医生免得惊扰了圣驾!”
毕竟消息传到她们这儿的时候,康熙爷还没起驾呢,弘历也还没被带走。
对福晋来说,弘历也好,弘昼也好,甚至弘时和福惠都行,只要能有一个阿哥入宫被皇上抚养,对四爷就是天大的好处,是整个雍亲王府的好处。
是明白的圣上属意。
福晋想到未来自己可能的皇后之位,哪怕是念了多年佛经,也抵不过这一刻心里的火热。
可不能让李氏犯了糊涂,万一为了弘时不平倒扯了整个王府的后腿。
福晋这会子,想的不再是多年来跟李氏的龃龉摩擦这种小事,而是真正的母仪天下皇后之位,于是连贴身的赤雀都派了出去,让她负责看着李氏。
年氏的手也是一顿,心里不由自主就升起无边的生不逢时的委屈。
自己的福惠就是太小了,一岁多的孩子,不过上去请了个安,康熙爷就让乳母抱走了,说阿哥年幼要免风吹日晒。
若是自己的儿子也有十岁,又怎么会是钮祜禄氏的儿子出头?
年氏多想,是自己跟四爷的儿子,能帮四爷这个大忙啊。这才是她对四爷的情义落到了最实处。
再有……她不可避免的想到将来。
弘历有这样一个被皇上抚育的名分,将来四爷若是登基立太子,也得先考虑这件事!这可是大大的优势。
年氏只觉心里纷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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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宋嘉书也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
六年了。
她作为一个知道未来的人,偏生自己又是那个最可能干扰未来的人,心里的矛盾煎熬不足为外人道也。
人活着就要动,就要做事说话,就不可能跟她脑海中的历史一模一样。
六年来,宋嘉书一直担心自己是蝴蝶效应里那只南美洲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引起了远隔彼岸的一场龙卷风。
如今弘历如史书记载一般,被康熙爷带走抚养,宋嘉书心里,多少放下了一点。
康熙爷这回起驾的很快,似乎来圆明园并不为了赏牡丹,而就是为了挑一个雍亲王府的阿哥带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