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叶亭鸣出现的瞬间,远比方才压在凡尔纳身上沉重锐利无数倍的气息向他压迫而来——哪怕凡尔纳远远站在一旁远远看着,也因此而头晕目眩两耳嗡鸣,仿佛看到了狂风掀起几层楼高的巨浪,与其相比自己渺小得如一粒尘沙。
但场中只有凡尔纳面如土色,违和得如跑错片场的小龙套,若只是草草得一眼看过去,分明根本看不见半分剑拔弩张的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神情如常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和平场景。
二叶亭鸣顶着各国顶尖高手藏在笑容下刀子般的审视目光,淡定地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又夹杂着切实的喜悦,“冒昧相邀,承蒙诸位拨冗莅临,着实令此荒凉废弃之所蓬荜生辉。”
他是这些欧美异能力者们所陌生的东方面孔,高挑瘦削轮廓柔和,又隐隐透着几分神秘而不可亲近的冷意。
王尔德挑起眉梢,接过了二叶亭鸣递上的友好橄榄枝,“不,反而我要感谢你……即使是梦中,阔别许久的自由也是如此甜美。”
他说着微微躬了躬身,以一种饶有兴味的眼神打量着二叶亭鸣,“不知我等可有荣幸,知晓您的姓名?”
二叶亭鸣的身影倒映在他蓝宝石般的眼眸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靛蓝的陈旧油画。
“当然。”二叶亭鸣点了点头,他表现得坦荡又冷静,甚至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诸位可以叫我纳鲁。”他说道,走到大厅中央的圆桌旁,自己先拉开了一把椅子,又邀请其他人落座,“请坐——我知晓诸位有许多问题,但无论如何都请坐下聊吧。”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补充道:“虽然这是我创作的梦境,但也只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梦而已,若诸位有任何疑虑不适,都可以随时离去。”
“我发誓自己绝无任何恶意。恰恰相反,我怀抱着十万分的尊重与敬仰,将各位邀请至此。”
二叶亭鸣的指尖在桌上轻敲,空无一物的桌上就出现了热茶点心甚至未开封的酒。精致的骨瓷茶具上描绘着成套的美丽花卉图案,玻璃酒杯一尘不染在光下闪闪发亮,点心从桌子这头铺到桌子那头,不管来自哪个国家又口味如何,总能挑到自己喜欢的那个。
海涅的眼神在桌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只是巧合一般,他和王尔德的视线碰上了半秒。
“看起来还不错。”王尔德轻笑。他拉开二叶亭鸣旁边的椅子坐下,用小银勺敲在玻璃杯的边缘,敲出几个清脆干净的音节,又扭头安排起自己的后辈,“乔治,你坐在这里。”
奥威尔听话地在王尔德旁边坐下,王尔德拍拍他的肩膀,举着酒杯转向了二叶亭鸣,“让客人的酒杯空着,可是主人的失职。”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在这里招待客人,还请原谅。”二叶亭鸣笑着回应,当真取了一瓶红酒打开,为王尔德斟满酒杯——还不等他把酒瓶放下,另一个酒杯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麻烦你了。”海涅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没有半点麻烦别人的意思。
“没关系。”二叶亭鸣说道,也将酒液倒入他的杯中。
海涅摇晃着酒杯里的酒,深沉厚重的香气里能嗅到富有层次的芬芳,“很好的酒。”
二叶亭鸣应道:“诸位喜欢就好。”
“酒是好酒啦,可惜都是些无趣的家伙。”王尔德仗着地理位置的优势,手臂一伸就贴在了二叶亭鸣身上,他杯中的酒已经喝得只剩下了一半,向着海涅扬了扬下巴,“尤其是这个德国佬。”
海涅的唇角勾起个小小的弧度,也不去反驳他,只举起酒杯,重重碰在王尔德的酒杯上——绝非礼貌友好的碰杯,酒杯撞在一起的动静,几乎叫人想起决斗时利剑相交的声响。
奥威尔叹了口气,选择给自己倒一杯茶——很好,是他喜欢的大吉岭。他又开了一瓶威士忌,递给在旁边落座的塞万提斯。
这位先生喝酒的习惯人尽皆知,威士忌不加冰,倒至七分满。酒量差一点的人这么一杯烈酒下肚,大概就要醉到桌子下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