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准备,一百焦耳!”
模糊急促的声音在耳边由远及近地传来,安怀感觉自己胸膛被什么东西摁住,细微电流重重灌入身体的下一刻,他整个人似乎被拔高至半空。
“咚!”
床板被砸的狠狠一颤,旁侧心跳仪的曲线转为直条,发出刺耳且令人窒息的长鸣。
“不行,病人生命体征在迅速消失!”
“继续,两百焦耳!”
……
恍惚见,安怀感觉自己身体被不断拔起又落下,他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一台即将报废的老旧电器,不受控制,无法思考,直到耳边的那点模糊的声音都越来越远。
“……安怀。”
谁在叫他?
“安怀、安怀!”
虚无的黑暗中,安怀似乎听见遥远未知的地方传来一道细微的呼喊声,听声音居然还有点耳熟,他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去想这是谁,那声音再次响起。
“醒醒,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那声音似乎迟迟得不到回应,终于伸出了手,但在即将触碰的瞬间,面前半大的少年终于睁开了眼。
“醒了?”
少年没有说话。
他无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头顶正上方高悬着一台模样奇异的仪器,眼里透着几分茫然,直至脸庞被人轻轻一戳,才终于回过神,转头朝旁侧身着白裙的女人望去。
他凝视着对方约莫三五秒,才终于动了动略显苍白的薄唇,吐出一句带有几分疑惑地:
“……老妈?”
“都说了要叫妈妈!”
女人似乎没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同,而是不满地拧着眉瞪着少年片刻,又忍不住无奈笑出来:“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老吗?”
“您年方二八貌美如花,追求者可绕地球三圈不带重复的,”少年明显平日没少说这些花言巧语,眼下张口就来没有半点停顿,比顺口溜还流畅。
女人显然被他说的一愣,少顷挑眉道:“我从以前就想问你了,你小小年纪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油嘴滑舌?平时也没见你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书。”
少年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随口说:“可能是上辈子投胎带来的。”
女人略微一怔。
然而少年却没再注意她,而是动了动已经躺僵硬的身体,手臂一撑就要坐起,结果腰侧后方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他蹙着眉撩起衣摆,费劲巴拉地扭头扫了眼。
“很疼吗?”女人突然问了句。
少年扭得脖子都快酸了,才终于看清腰侧似乎印着几处圆形针口:“还成吧——他们到底给我扎了多少针?”
“本来是五针的,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多加了一针。”
女人垂下眼,俯身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她长了一张绝对算得上美艳动人的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不需要任何妆容雕刻,光是那么一挑,便风情万种。
然而此刻,这双风情万种的眼底却含着无数愧疚与难过,她望着少年那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面庞,说:“你怪我吗?”
少年没有说话。
隔了半晌,他才放下衣摆,拖着有些僵硬的身体转身下床,避开女人的搀扶,语气很淡道:“怪你不是也没用么,都已经打了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