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承认太过直接, 就连坐在前排的周鸣御和周天都愣住了。
虽然这段时间谢远野的种种表现都在昭示着这一切,但眼下亲耳听见这位曾经冷脸蹙眉说自己厌恶Omega、准确说厌恶安怀的人,真的承认对方时, 那种惊诧感还是控制不住往上冒。
郭苓作为全车唯一一个不相熟的人, 闻言只是上下打量了下谢远野, 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谢远野眯着眼准备再说时, 郭苓突然转头朝驾驶座的周天看去:
“前面廊桥放我下去。”
周天一愣:“啊?可是航油车在……”
“你们去找就行了,”郭苓突然道:“我的一个队友尸体在那里,如果今晚�走成, 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所以我想去碰碰运气。”
她顿了顿, 望向车外, 语气悠远道:“看看�不�把他‘捡’回来。”
·
机场。
安怀两手置放在舷梯栏杆上,透过浓郁的夜色, 可以窥见越野车轻轻闪烁的尾灯。
那航油车在机场的另一端,中间恰好隔了座候机楼, 车身拐过去的瞬间,便彻底扬长而去。
站在他身旁的方数忍不住出声:“谢老大他们可以的吧?”
安怀捏着糖棍用舌头轻轻一卷——谢远野从商场里带出来的糖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良商家出品的, 腻还有点黏牙,包装上写着说是牛奶味儿,结果他含了大半天就光吃出糖精味。
别说牛奶了, 再嘬两口恐怕甜都快没了。
方数迟迟没等到回答, 心里登时一咯噔, 正想再说点什么时,才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喀哒”声,就听安怀道:
“可不可以等回来就知道了,如果那个车里确实有航油的话, 难度系数一般不会太高,唯一该担心的就是油量够不够这架飞机起飞,以及……”
方数下意识问:“以及什么?”
安怀微微眯了眯眼,正欲开口回答,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飞机下方的弹孔怎么办?”
“他们那么多枪,我们怎么确保那群人跟先前那些不一样,要是落地后拿我们做人质,或者遇到丧尸了让我们出去给他们填命……”
“谁知道他们会落地在哪儿,这世界真的还有人可以安全待着的位置吗?”
“要是郭苓也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可是Alpha……Alpha�有什么好人?”
……
“大家稍安勿躁,小郭和周天的队友们已经去寻找航油了,他们既然�前来找飞机,一定知道落机点的位置和安全性。”
安怀前脚刚踏进机舱,就听杨书站在廊道前方拔声道。
但她不知是不是天生身体不好的缘故,说话轻声细语,尾音还带几分气若游丝的味道。这会儿突然拔高音量说了两句,非但没有起到缓和效果,反而急火攻心把自己呛到了,一时间扶着椅背咳的没完,身体都直接弓了下去。
恰好座位旁边有个人猛地一下站起来,肩膀由上而下相撞的刹那,杨书直接整个人被撞的朝后连退好几步。
边上的小女孩直接白着脸喊了声:“妈妈!”
“砰!”
“当啷!”
一道剧烈的撞击声骤然响起,正埋头抱怨的所有人下意识闭上嘴,朝声源处望去。
——就见舱门口,安怀倚在门边,一手扶着方才被撞的差点摔出去的杨书,一手握着把不知从哪儿顺过来的棒球棍,正重重砸在舷梯栏杆之上。
借着光亮可以看清,钢质的舷梯居然被球棒硬是砸出一个凹坑。
“不好意思,太吵了,感觉这样比较�吸引注意力,”安怀慢条斯理地把杨书扶好,确定她不会摔倒后,才松开抓着对方胳膊的手,目光在机舱内轻轻一扫:
“有什么疑问可以直说,情绪亢奋起来容易冲动,要是不小心磕磕碰碰破个皮流个血,这大半夜的把丧尸都吸引过来,就真的没地儿说理去。”
如果说前半句还有人没听进去,后半句一出,舱内气氛霎时一凝,丧尸两个字宛如夺命的镇魂曲,瞬间将所有激动和沸腾压了个彻底。
不知过去多久,才有人说了句:“我们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安怀反问道。
那人动了动唇,没有说出话来。
安怀望着那人,又道:
“航油已经在去找的路上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那辆车是空的,没有油,只�继续在这里一成不变的等着——但是如今还没回来,有没有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出发前没见你们这么激动,这会儿人走了,你们倒是先提前贷款害怕起来?”
问话的那人像是被说的噎住了,好半晌也没出声,安怀也不催促,就那么倚着门框,将球棍竖抵在地板上,慢条斯理地等回答。
然而那人却只是隔空望了安怀一眼,半晌,嘴角扯出一个极具嘲讽的弧度,喃喃了句:“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会懂。”
他声音其实是不大的,但机舱安静下来后,所有动静都变得格外清晰,这话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直接传进了安怀耳里。
他不由得轻轻眯了下眼。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听见这话的方数倒是先动怒起来了:“你什么意思啊?有话就说,搞什么阴阳怪气的?”
那人没应声,只是冷冷地看了眼方数——或者说舱门口齐站着的江姓兄弟与安怀几人,旋即别过脸,重新缩回了狭窄的位置上,再也不肯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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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什么态度!?什么叫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