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契礼后,世人皆知,大荒山主与囚山女君结了亲契,还是最不可分割的“连理契”,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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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是结契后的最后一个环节。
修真界不像凡间界那般规矩繁多,新娘不用盖着盖头久等。阿淮和石无荒谢过宾客后,已经日落,便携手一同回了新房。
关上房门后,阿淮伸手揉了揉后颈:“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累了?”石无荒关好门锁,回身上前,一把将前面的阿淮打横抱起,往大红色的喜床上走去:“休息。”
阿淮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石无荒把人放平到了喜床上。
阿淮松开了他,手放了下来。
石无荒握住了她的右手,看向了她的手腕。
那里的肌肤细嫩白皙,能看见下面淡淡青紫色的血管。这手腕又特别细,看起来很脆弱,仿佛一下就能折断。
石无荒在她腕内亲了一口。
这里是他今天给她系上连理契红绳的位置,红绳已经融入了她的肌肤骨血,再也取不出来了。
他的手腕上也有,阿淮给他系上的。
当那种特殊的联结产生的时候,石无荒觉得自己被真正的拯救了。
他担心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同生共死,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阿淮把它变成了一个一定会实现的誓言。
“夫人……”
石无荒念了一声,眼底的赤色加重。他握住了阿淮的手腕,揉捏摩挲,他把人压在了床上,动作可以说是粗野的,看着阿淮的眼神也极深,眸底幽暗。
“不是,不做吗?”阿淮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上压着的这个人是如何冲动,他来势汹汹,阿淮下意识地觉得危险,抵住了他的胸口。
而且她还记得自己之前要解他衣带,被他阻止拒绝了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想。
对眼前这个人的渴望就像火种,永不熄灭,火种暂时搁置了这一段时间,却没有一点点消弱,只兀自地越烧越旺。
石无荒没有回答,他直接用行动向阿淮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
……
……
……
桌上一对红烛燃着,绯红的火蕊轻轻跳动,炙热明亮。
喜房床前,有一盏贴着双喜字的琉璃香炉。
那是合欢宗专门为新婚道侣准备的。
那香炉中,合欢香散发着干干净净的白烟,暧昧的升腾成云,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轻烟从炉中缓缓往上飘,轻轻渺渺,一缕缕烟雾和鸳鸯帐上垂下的金色流苏交织在一起,弥散开来,融在一起,就像交缠的连理枝。
蒸得一室溺人暖香。
不知过了多久,香气早已燃尽,暖意渐息,金红的床幔安安静静垂着,归于平静。
安静了好一会儿,从金红色的鸳鸯帐内,传来了石无荒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半句话:“……”
“不来了。别说了。”阿淮打断了他,声音有气无力,暗藏羞恼。
其实刚开始阿淮是很配合的,她觉得在这绵绵谷花的钱还是很值的,石无荒至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她一直担心自己之前弄晕石无荒的事情成为他永远的心结。所以今天她才放下心来。但这人后来……疯了一样。
不知道是忍了太久,还是结契礼对他来说真的特别,他和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竟然是疯狂偏执的。
石无荒笑了一声:“好。”
阿淮听得他神清气爽,不由得有些气,挑事质问:“你笑什么?”
石无荒深深地望着她,声音越发低哑,神色幽暗:“我在想,我这样,算不算是——渎神。”
山灵,也被称为山神。
阿淮听得不可置信,脸一下子就完全红了,耳尖粉粉的,红到了脖颈。
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最后闭了闭眼睛,往石无荒怀里钻,声音才闷闷地传上来:“我不是神,你才是。”
对她来说,石无荒才是神,曾经让她起死回生的神。如果不是石无荒,她可能早就不在了。
石无荒听得心里发紧,他低头,在阿淮的头顶轻轻地吻了一下。
阿淮把他抱得更紧了。
缓了一会儿,石无荒开口提醒道:“夫人,按计划,结契礼结束后,我们就出去游玩。”
“嗯。”阿淮懒懒地应了一声。
“夫人想去哪儿?”
阿淮没怎么犹豫,抬起头来看他:“去妖界看看吧,我没去过。”
石无荒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好。”
阿淮躺在石无荒怀里,数着:“灵修界我也没看过。”
石无荒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揉捏:“嗯,一起去。”
“还有魔界。”
“魔界没什么好玩的。不过,你要去,也能去看一眼。”
“嗯,就是没去过,想去看看。”
石无荒看了看神色倦懒的阿淮,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睡吧,明天起来就去。”
阿淮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可能是真的累了,阿淮没多大会儿就偎在他怀里,闭眼睡着了,呼吸绵长。
在是他的了,生死都不会分开,完全是他的了。
石无荒静静地看着她,根本不舍得闭眼。
这个人容色殊绝,太过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但还好,石无荒脸上扬起一抹弧度,他们的一辈子,会很长很长。
(终)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七夕
长明城,也称景大都,是凡间界景王朝的王城,商贸往来,百姓富足,是人间最为繁华之地。
王宫在这座城市的最中央,庄严肃穆。围绕着王宫的周围是达官贵胄的府邸,再外围就是富商大贾们的宅院。
和临近王城的高门大户不一样,外围的富商大贾宅院靠近商区,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思,没有那么沉寂,能听见行人过路的动静,也有猫猫狗狗从路边跑过的踪影。
石无荒在这里置下了一套三进的院子。
宅子的位置是阿淮选的,她喜欢热闹的地方,这里最靠近闹市,左邻右舍也都是人多的人家。
*
晨光微熹,浅金色的光细碎地洒进房间。
石无荒站在床前穿好衣裳,理了理衣襟,拉了下袖子。
阿淮还在床上睡着,石无荒回身,站在床前把床幔拢了拢,遮住一室清光,又俯身弯腰,把阿淮的绣花鞋摆正。
他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床上的人就说话了,声音还有些困倦朦胧:“哥……”
浅青色的床幔被一只手抓住掀开,露出了躺在床上的人。她还躺在被子里,只伸出手抓着床帐,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低的:“我也起来。”
石无荒:“你再睡会儿,我去弄点吃的。想吃什么?醉风楼的桃酥?还是禾丰巷的小馄饨?”
他们来住了一段时间,就像一对寻常的人间夫妻一样过起了热闹日子。吃穿住行样样烟火气,每天石无荒都会把三餐买回来,或者是两个人一起出去吃。
石无荒也尝试过下厨,但他显然没天赋,做出来的东西都没法吃,甚至还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后来石无荒总也学不会,还觉得让阿淮下厨麻烦,就在醉风楼定了个长期饭票,就在家对面的街上,出门后一刻钟不到的路程。
阿淮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昨天隔壁的张家大姑娘邀请我过府,和她们一起过乞巧节。”
石无荒正从旁边的衣架子上给阿淮取衣裳,正递给她,动作顿了顿:“你和她过乞巧?”
他不满:“这七夕节,你不该和我一起过?”
阿淮坐到床边,伸手从石无荒的手上拿过衣服,一边穿,一边解释:“就过去一早上。用完午饭就回来。”
石无荒帮她把头发从衣服里挽出来,理了一下衣领:“我还以为你是请她们来我们府上。”
阿淮摇头:“我们府上什么也没有。”
不适合招待客人。
石无荒挑眉:“你要什么?我给你弄来。”挥挥手的事儿。
阿淮:“这里不能随便用灵术。”
“怕什么。”
“会惹人生疑的。”
阿淮穿好鞋子,站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反正我很快回来。”
穿好衣服,石无荒拉着阿淮坐到了梳妆台前。阿淮端正坐着,等着石无荒给她梳头发。
明明用个小洗涤术就能顺带解决的事情,石无荒却喜欢亲力亲为。
她头发很长,偏多。连自己都不愿意亲手打理,她一般就用个小术法去解决。她都不知道石无荒是哪里来的耐心,天天给梳,一早一晚,也不嫌累。
而且梳出来的发髻虽然简单,但是也规规矩矩的好看。
石无荒手中凭空出现一支朱红色的玛瑙发钗,插进阿淮的发髻。
里面放了他的神识。
梳好了,阿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哥,你昨晚帮我放的蛛盒呢?”
石无荒指了指铜镜后侧的一个红漆木的小盒子:“那个。”
阿淮伸手把那个小盒子拿了起来放在手心,却没有打开,只看着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赢。”
这是当地乞巧节的一种风俗,女子们会在前一天的晚上捉上一只蜘蛛,放入木盒,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拿出来,比一比谁的蛛网绵密,据说赢的人会得到织女的祝福。
石无荒一口咬定:“会赢。”
两人一起出门,在禾丰巷吃了小馄饨。
在巷子里开馄饨铺子的是一对老头老太太,已经开了三十来年了,手艺不错,价格也便宜,附近的人都会常常光顾。
老头子端了一碗少葱花多醋的馄饨放在桌上,朝着石无荒笑笑,打招呼:“石公子,今天挺早的啊。要和夫人去织女庙?”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常来吃他们的馄饨,他都摸清了两人的口味,这公子疼媳妇儿,来他们这里吃东西的夫妻第一碗常是妻子留给丈夫,但在石公子这里,第一碗都是给让给媳妇儿的,少葱花少醋,石公子的就多放两个馄饨,多放醋。
石无荒顺手把馄饨推到阿淮面前,在筷篓里拿了双筷子递给她,和老头搭话:“李叔去不去?”
李婶子打了第二碗馄饨,送了过来,笑道:“那是你们年轻人去的,我们凑什么热闹。”
李叔却道:“怎么不去,凑凑热闹有什么的。”
“是的,我听张大姑娘说织女庙年年都热闹,我们午饭了过去。”阿淮拿着筷子拌了下馄饨,也问道:“李婶子,和我们一起吗? ”
李叔嘿嘿笑着答道:“我们收了摊子过去。”
阿淮开始吃馄饨。
石无荒倒了一碗温水放到她手边,才开始吃自己的。
吃完后,石无荒把几个铜板放到了桌上,两人跟老两口打招呼:“李叔,李婶,走了。”
“好咧。慢走。”
两人走出了小巷,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隔壁街的张府大门口。
阿淮从袖中拿出了蛛盒,朝着石无荒道:“哥,你先回家吧,我从张府出来再找你。”
石无荒伸手稳了稳她发间的朱红色的发钗:“行。”
他低头,在阿淮的额心落了个吻。
阿淮脸红了红。
街上还有行人,她小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石无荒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行。”
阿淮:“……”
在家里又不是不让亲,在外面怎么就一点也不收敛。不过阿淮其实也就说说,也没真的阻止过石无荒。毕竟,他们的寿命那么长,何必在意路人的眼光。当然是他开心就好。只是从小端正的作风,还是让阿淮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石无荒把阿淮送进了张府,见张家人把阿淮接了进去,才回头,去醉风楼打酒喝。
七月七,乞巧节,也叫女儿节。
一年一度的节日让这座城市更加热闹,平时被拘在闺中的姑娘们都能被允许出门,参与各种祭祀典礼和赶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