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 章

撤到安全之地后,周大将军将望江叫到身边连连夸赞,当成认下义子。

旁人都在恭贺,陈安之的眉头去拧成了一个“川”字。若望江当真被周大将军认作义子,他还怎么将人押进牢中严刑拷打一解心头之恨?

陈安之黑着脸,烦不胜烦。

只恨自己这次从军时,父王和母妃不准他带着人,若他能带着几个手下,早把望江给解决了!

一个小兵急匆匆跑进来:“陛下崩了!”

陈安之一下子站起身望向京城的方向。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些路程,一时片刻赶不回去。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陈安之慢慢坐下来。

前两日诏书已颁下,此时他的四皇叔已经登基继位。

陈安之忽然想,如果他父王能争气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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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上旬,大军回到京城,不同于出征时万人空巷来相送。败军自然没多少风光,又逢国葬。不过对于每一个寻常家庭来说,看着自己的父亲、夫君和儿子平安归来,亦足够欢喜。

陈安之看着身边的铁柱冲进人群,抱起自己的媳妇儿转了两圈。他不赞赏地摇头,觉得很不成体统。

明明军中半年,能和泥腿子同吃同住,一踏在京城的土地,他骨子里贵族血统好似一下子苏醒过来。

他与身边这些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在人群里张望着,寻找来接他的人。目光不经意间一扫,看见了坐在前面马背上的望江。陈安之眉眼间的喜色立刻一顿。原以为当日不过是周将军的客套话,没想到回来这段时间周将军直接将望江带在了身边。

不过就算被周将军认作义子又如何?周将军就算有再多功勋,也不过是个武将。而他,是天生的皇家人!

“世子爷!”望山从人群里挤进来,眉开眼笑地迎上陈安之。

“怎么才过来。”陈安之不悦皱眉。

望山立刻陪着笑脸说:“走就来啦,人太多一时没挤进来。马车早就给您备好了!”

陈安之这才跟着望山挤过人群,登上晋南王府气派的马车。

他已经好久没有坐过这样舒服的马车了。坐进马车里,陈安之长长舒了口气。这大半年,如今细想,竟像是一场令人作呕的噩梦。

好在他现在回来了,不再是军中给人做饭的火头杂兵一个,又是矜贵无双的世子爷了。他肯低头肯吃苦地走了这么一遭,想来父王和母妃也已经消气了。

回到熟悉的晋南王府,陈安之还来不及感慨,就看见许多家仆在庭院里忙碌着。

“他们这是做什么?”他问。

望山赶忙答话:“过了中秋节,就要启程去封地了。”

陈安之“哦”了一声,皱着眉点头。他快步往里去,看见候在庭院里等着他的晋南王。陈安之眼睛一红,立刻在父亲面前端正跪下:“父王,儿子回来了!”

晋南王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又黑又瘦的儿子,心下也有些不忍,训斥的话咽了回去,道:“起来吧。”

陈安之笑着起身,又朝父王迈出一步离父亲更近些:“母亲怎么样了?听说母亲前日刚诞下弟弟,可是母子平安?一切都好吧?”

听着他满口关切母亲,晋南王心里舒服不少。他点头,道:“都好。”

“那我去看看母亲!”

晋南王点头。

陈安之进了屋,见到母亲,眼睛立刻就红了。王妃瞧他走了这一趟蹉跎成这样,也瞬间红了眼睛。

“母亲!”陈安之二话不说,扑到母亲怀里痛哭了一场。

王妃轻轻拍着他的肩,无奈地摇头,笑话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哭哭啼啼。

直到后来晋南王进来阻止他惹王妃多思,陈安之才从母亲的屋子里出来。他擦干脸上的泪,站在庭院里,任由干燥的风吹拂在脸上。他慢慢笑起来。

真好,他终于回来了。

他大步走出庭院,回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衣裳。红簪和司菡规矩地迎在路边候着。陈安之摸了摸藏在袖中的两条贝壳手串,在几个小妾身上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隐约觉得好像少了几个小妾,却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少了谁。

他换好衣裳,剃了胡须,就连腰间也挂着心爱的玉佩和香囊,这才快步往昙香映月去,只想见到决定相伴余生的两个女人。

望山跟着陈安之身后,笑呵呵地跟陈安之说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府中、京中的事情。陈安之如今回到京中,心情大好,比高中状元还要春风得意。他随意听着望山的话,想着刚刚见到的两个小妾。

他好像不止两个小妾吧?

红簪以前是方清怡的婢女,如今他根本不想看见红簪。司菡的由来更是戏剧,何况司菡曾是孙广亮的妾,他也不会碰。

他回忆着没来迎接他的小妾。

哦,林莹莹被山匪掳走了。

“春杏呢?”陈安之询问。春杏向来乖巧守礼,不该不来迎接他才对。

“春杏姨娘病了。”

“哦,那红玉呢?”

“谁?”望山茫然。

陈安之敲了敲额角,道:“记错了,是叫翠玉。”

望山打量着陈安之的表情,小心翼翼禀话:“犯了错,被夫人撵出府了。”

陈安之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说:“撵就撵了吧。”

陈安之本来就不喜欢翠玉,勾栏出身足够让他厌恶,将人留在府里也不过是碍于面子。被主母撵走正好。陈安之又想到尤玉玑趁着他不在时,撵了他的小妾,是不是说明她终究是有几分在意他的?

还是说,在他不在的这大半年,尤玉玑已经消了气,且冷静下来考虑了未来,打算和他重新开始?

他先去见见他的阙公主,然后就去尤家接她回来!

陈安之满面笑容地迈进昙香映月。

如今昙香映月早已没了曾经的蓬勃生气。陈安之迈步进去,一个下人也没看见。他继续往里走,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扫洒的婢女。婢女见了他也意外,手忙脚乱地请安行礼。

陈安之皱了眉,质问:“这里的下人怎么这么少?”

望山赶忙禀话:“夫人回了尤家,这院落的下人都派去别的地方当差了,只留了两个小丫鬟照料着。”

一听这话陈安之瞬间黑了脸,质问:“阙公主还住在这里,岂能这般懈怠!”

望山急急说:“夫人走前说阙公主喜静,不需要那么多人照料。”

陈安之想了想,阙公主好像的确喜静。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继续抬步往里走。他停在东厢房门前,整理了一番衣襟,再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叩门时,陈安之还在想着自己带回来的礼物是不是太廉价了些?

要不他等会先不把贝壳手串送给阙公主了,他先去买些别的珍贵礼物,再一起送给公主!

叩门三次,还是无人应。

陈安之心里慢慢焦急起来:“公主殿下可是在歇着?”

还是无人应答。

怎么连公主身边的那两个侍女都不在呢?

莫非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情?想到公主的病弱身体,又想到那些关于公主活不过双十年岁的流言,陈安之顿时脸色发白,颤着手将房门推开。

“公主!”

他踉踉跄跄地闯进屋中,心想难道是自己回来得来了?

屋中空无一人。

他在不大的房间内寻了三遍,也没寻到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人呢?”陈安之高声质问立在庭院里的两个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战战兢兢跪下来:“奴婢不知!”

“什么叫不知?我问你们人呢?”陈安之冲出去,站在两个跪地的丫鬟面前。

小丫鬟颤声禀话:“阙公主身体一直不好,奴、奴婢听从吩咐从不敢打扰。每次厨房送来的膳食按照规矩送到门口,自有阙公主身边的婢女拿走……”

另一个小丫鬟接话:“对对,昨天晚上还看见阙公主身边那个唤做停云的婢女了!阙公主为什么不在房里,奴婢属实不知情呀……”

“阙公主身边的婢女时常在小厨房里煮药,阙公主病得厉害应当、应当不能自己走出屋……”

陈安之脸色煞白,身形晃了晃。

怎么会这样?

是谁闯进他的家,将他的心上人掳走的?

此时,陈安之心心念念的人正在水汽氤氲的净室里,赤着身趴在湿漉漉的长凳上,墨发披散着。

尤玉玑挪了个小凳,坐在他身侧,正专注地用手中丹墨在司阙脊背作画。

司阙转着指间铜板,有点不高兴。

他抛了铜板这么多年,铜板仍是和他没默契。

他又输了,只能乖乖躺在这里,给姐姐当画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