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转眼便是七夕, 银汉星河, 灿烂无匹。

“嫔主,您看这个怎么样?”香襦端来一个铜盆,里头打满水,上头摆着针,谁要是能把线穿过去,谁就是巧主。

顾夏点头,兴致勃勃的挽起袖子, 显然也想参一脚。

这活动本来就是为着她才起的兴,见嫔主果然高兴, 众人都轻舒了一口气, 围着她,兴高采烈的对盆穿针。

顾夏稳住心神,在试了几次之后,反而把针戳到水里头去了,笑骂:“连你也欺负我。”

她不成功,是没有人会成功的,只有她拔得头筹,下头人才敢。

就这样试了一次又一次, 好悬才将绣线穿过去,奴才们比她还高兴,直封她为巧主。

“本宫是大巧主,再寻一个小巧主出来。”肯定有能人早就能成功,一直憋着呢。

沈嬷嬷笑吟吟的应了, 一回神的功夫,曹嬷嬷已经将绣线穿过去了。

“这是什么小巧主,分明是个老巧主,这手艺着实不一般。”沈香雨含笑打趣,果然见嫔主也跟着笑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儿皇上又召雪音侍寝,那小蹄子还真是得宠,这么特殊的日子,竟也宣了她。

顾夏玩闹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便想拾掇拾掇睡下,景仁宫被禁之后,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格外的风平浪静。

渐渐的,她喜欢上这种平静的日子。

月夜朦胧似水,星光闪烁,顾夏回眸间想到那句诗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轻笑了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样的美好感情,打从她穿越起,便再也没有可能。

感情的事,要么初见便轰轰烈烈,彼此缠绵;要么日久天长,细水长流,在无尽的岁月中携手相伴。

她一条都不占,这就有些悲惨了。

迷迷糊糊的想着,顾夏转瞬便要睡去,却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是你么?”扬声问了一句,咬了咬唇,静静的等待着,有些盼也有些怕。

康熙上前,轻声问:“不是睡了么?”

他在门口听着没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进来,打算抱着她睡便罢,哪里知道她醒着。

“没呢,有些想你,睡不着。”

昏暗的月色中,她的眼睛亮的像星辰。

“索性不睡了,起来。”康熙点燃红烛,在衣柜中给她找出软缎的水红旗装,上头绣着团花,最是热闹不过。

他的手是掌管国事的手,绾发髻一道并不精通,索性将她柔顺的发披散开来,粗略的编成两条大辫子。

今儿徐徐的有些风,也不知道从哪吹来些流萤,拖着自己的小灯泡,漫天飞舞。

康熙牵着她的手,拉她到院中来,早在刚才,就拿来许多工具,还有两个小马扎。

“这是什么?”

顾夏瞧着,有烟罗纱,还有竹篾,画笔等,凑到一起,是个什么章程。

康熙给她搬了一个小马扎,温声道:“你坐着,看下就知道了。”

从善如流的坐下,看着康熙拿起竹篾,修长的手指翻转间,便有了不同的形状,再用细细的铁丝固定补充,他不说她也能看出来是什么了。

“您……”顾夏索性靠近了些,看着他手中的骨,想要问什么,最后都化为一个轻笑。

“会了么?”康熙抬眸,拿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剪着薄纱。

顾夏不答,拿起竹篾,学着康熙的样子,慢吞吞的编制着,瞧得时候觉得都记住了,真的上手,就觉得有些难,竹篾不大听她的话,有时候做出来的形状并不能如意。

最后手中的莲花骨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跟康熙做的放到一处,实在像是小儿制成,歪歪扭扭的,形也不准。

康熙看她一眼,挑眉笑了,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他是打算等她说不会的时候,就将她抱在怀中,亲一口教一句,多么有情趣。

颇为遗憾的摇头,看了一眼顾夏樱粉色的唇瓣,最天然的色彩,定然是很好吃的。

吃了一次亏,教包面的时候,康熙就留个心眼,亲一口才教一句,果然香软可口。

底下是浅粉色的绸子,外头包一层同色的软烟罗,放上提前制好的子母扣,里头的蜡烛便能一直朝上,不慎落地,也不会将莲花灯燃坏。

粉色的莲花灯挂在廊下,一排望过去,像是情人温柔的注视,缠绵悱恻。

靠门口的是他们两人制的,后头的都是制造局一早做好,刚刚送来的。

康熙牵着她的手,一如来是,轻声道:“天色晚了,回去睡。”他处理完政事,就赶紧过来陪她,生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顾夏又回眸望了一眼廊下随风摇摆的莲花灯,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她的心中突然安定下来,那些犹豫徘徊,都随风消散。

既然握上这结实有力的手,她便不想再放下,太皇太后又如何,她到底老了,还能制住两个蓬勃向上的年轻人不成。

今夜睡得格外安然,腰间圈着硬实的臂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勾了勾唇,转瞬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顾夏系盘扣的时候,捏了捏腰间的剩余,瞬间心塞的发现,又小了一寸,她才两个多月呢,怎么就胖的这么快。

腰间是细腻的软肉,小腹微微凸起,她回想着上一次怀孕时,小腹到底多大,后来想着,好像从四个月的时候,才微微的有一点突起,两个多月的时候,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着香榧的好手艺,她好像有些明白,她为什么长肉长这么快了。

这样可不行,孕期长肉太多,不好瘦是一方面,这孩子要是长得太好,到时候生着也艰难。

她这就要忌口了吗?那么多美食看着不能吃,简直是人间惨剧。

“嬷嬷,您看本宫这……又胖了。”虽然不想说,可这是事实。

曹氏上前,仔细打量着,半晌又摇摇头,无奈的笑道:“主子您腰细,多上二两肉就跟许多似的,整体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别想着节食什么的,不值当。”

她这是没有什么孕期反应,这才长得好,是好事,前三个月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她养的好,后期才不会被孩子掏空身子。

哦了一声,顾夏便心安理得了,大不了她多运动运动,腰间、臀部、大腿都是孕期要长肉的地方,也不一定是她胖。

“前几日下雨,屋里的东西都拿出去晒晒,秋日的衣衫也适时的做起来,这时节怕是也指望不上织造局了。”顾夏想了想,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曹氏应下,柔声道:“奴才们做着呢,不需要您操心。”

“取一匹鸦青色的厚缎,本宫给万岁爷做一件,再拿一匹豆绿色的,给钮妃姐姐做一件。”她不想给康熙做,这东西费神,可不给他做,她给钮妃做的,估摸着也不能到钮妃手里,还不如一起做了呢。

这样的事做多了,手也顺了,手中拿着竹尺,飞快的打样定稿,就这样忙活好几日,才算是差不多,康熙是个男子,他的衣裳就胸前背后、衣襟、袖口绣上花纹就成。

秋日适合庄重些,顾夏想了半天,还是懒得下手,就这么缝制了,大男人绣什么花纹,纯色已经很很好看了。

常服和吉服的区别就是有没有纹饰,这么一说,素色一点毛病都没有。

倒是钮妃姐姐的要难做些,这时节女子的衣裳不好看,常服为着规制问题,不能有纹饰,索性还做便服来,随自己发挥,只要不越制就成。

这样日日忙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她已经有孕三个月,而钮妃的便服也已经快要绣完了,舒了一口气,顾夏起身,在廊下慢悠悠的溜达着。

廊下的莲花灯依旧,只制作的人,再也没有见过。

看着精致的花灯,顾夏露出一抹浅笑,穿着薄薄的夏衣,她的肚腹轮廓已经很明显了,将衣裳顶出来一截。

等她解禁的时候,想必已经穿上厚实的秋装,希望没有那么明显。

还有一个月的功夫,说起来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过门,这真是个可怕的习惯。

当曹嬷嬷告诉她,今儿又翻了雪庶妃的牌子的时候,顾夏心底升起一抹期待,头几次翻牌子,来的都是她这里,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如此。

心里存了事,就有些睡不着,顾夏躺在软榻上,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外头,就盼着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能出现在那里。

她会如愿的,她想。

顾夏拉了拉被子,盖住红彤彤的脸颊,想东想西的,明明不想睡去,没一会儿就露出恬静的睡颜。

康熙来的时候,她果然已经睡了,孕期贪睡,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睡上十八个小时,她也扛不住。

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她聊聊,最后只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相拥睡去。

搂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他反而有些睡不着,这些天顾夏不方便,他都是忍着,独自睡的时候倒还好,累了就睡着了,可挨着她细腻的肌肤,便有些受不住了。

特别是她无意间动了一下,碰到了小小康,这小东西顿时举旗敬礼,精神万分。

磨了磨牙,康熙把屁股往后头挪了挪,离她远些,谁知道顾夏感受到热源,反而整个人都埋到他怀里,那挺翘的臀部挨着他,康熙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空空色色色色空空,色色色色色……

念着念着,脑海中只有对方隐忍中带着红潮的脸颊,婉转悠扬的莺啼声。

康熙:……

□□焚身的某人,暗搓搓的拿起那因睡着而无力的小手。

第二日一大早,顾夏有些失落的想起,昨夜对方并没有来,她还做了个春梦,替某人用手发泄了一回,这样赔本的买卖,一看都不是她会做的,可见并不是愉悦的春梦。

在宽阔的大床上翻滚,顾夏被一个硬物硌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掀开被子,就见一块玉佩拉在床上,显然昨夜她并不是一个人睡的。

那么那春梦?在脑海中打了个问号,顾夏鬼使神差的闻了闻自己的手,并没有异味。

刚叫曹嬷嬷进来伺候她洗漱,就见奴才们喜气洋洋的,顾夏瞬间明白,昨夜康熙确实来过。

勾唇笑了笑,顾夏用过早膳之后,便坐到廊下去绣衣裳,这时候太阳还没照到门前哩,她趁凉快坐一会儿。

今天收尾,想着一会儿就能做好,便唤来纳兰侍卫,轻声道:“本宫做了一套衣裳,你送去给万岁爷,另有一套是钮妃姐姐的,你问问万岁爷,能不能给她送去。”

后头想要啰嗦的话,被她收了回去,康熙没有道理拦着,她也只是问问罢了。

纳兰垂着俊秀的眉眼,轻声应了,这才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