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意已决,族长几度劝阻,却也阻止不了几名一心想要离开的人。
族长找到了祈音。祈音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很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她冷笑道:“没用的废物留下也只会张口吃饭而已,要走就走,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能把家撑起来。”
族长的目光中包含着三分怜悯和七分欣慰,又道:“家里的财产倒是好办,你父亲的遗嘱将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你。只是这座宅院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属于你父亲一人。分家的话,恐怕得在他们兄弟间平分……”
“祖宅?”祈音蹙眉:“这怎么分?他们不是不想住这儿了吗?”
族长颔首:“所以你叔叔们提出建议,要你买走他们的那份地。”
“哈,真敢开口。”祈音气笑,“受了我父亲一辈子的照顾,整天在家喝茶打牌,现在不仅要丢开家族的荣耀逃跑,还想从我手中把父亲留给我的遗产套走,真有他们的。如果我不买呢?”
“他们会卖给其他人,据说已经在联系了。”族长再次叹息,“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祈音抬起头,凝望了几秒头顶的房梁————那是承受屋顶重量,最重要的结构。
怎么可能分开。
“我要这个家。”她坚定道,“钱没了可以挣,家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祖宅保下来了,但没从遗嘱中捞着好处的叔叔们完全不顾血缘情分,以他们还需要养家糊口为由,要求祈音完全按照市价购买。
祖上留下的财产和这些年父亲辛苦挣的钱全部散了出去,叔叔们带着妻子儿女离开,原本热闹的西山院家忽然清冷了下来。
西山院祈音手中拮据,她解雇了一大批佣人,又放走了一群不愿再侍奉西山院家的家仆,只留下了几名杂役,以及为数不多的几名曾受过父亲照顾、愿意继续留下来为西山院家效力的除妖师。
祈音又忙又累,整日工作。绫香心疼大小姐这些日子都没胃口吃饭,特意为她做了她爱吃的草莓蛋糕。但当绫香将蛋糕端去房间时,祈音头也没抬,一边拿着毛笔在纸上画符,一边道:“我不饿。”
绫香担忧:“大小姐,符待会儿再画吧,您这几天都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弄坏了怎么办?”
“我不吃,没空。”祈音画好一张符,放置到一旁晾干,又开始画下一张,“家里缺钱,我现在名声不大,没办法接到委托,只有靠卖符挣钱了。”
“可是大小姐……”
“行了,你把蛋糕放下吧,我等会儿吃。”祈音揉了揉眉头,“我心里有数。”
答应会吃就好。
绫香终于安心了些,放下蛋糕,却没有离开。
祈音的余光注意到这一点,“还有什么事?”
绫香看了一眼被放置在角落里的书包,犹豫片刻后轻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询问,“学校那边……怎么办?”
“我跟老师请了假,特殊情况,老师批准了。”
“可马上就是升学考试了,大小姐如果不去学校,难道不准备上高中了吗?”绫香实在是担心祈音会一时冲动,为了赚钱维持家族而辍学。
“不会的。”祈音猜到绫香在想什么,终于停下了手上的笔。
她唇边终于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答应了爸爸,会好好上完国中和高中的。至于升学考试……我成绩不差,就算最后几个月不去,考试时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只不过分数肯定没办法升入立海大高中部了,反正家里也没钱再让我继续就读私立学校,估计就随便选个普通的高中吧。”
说到这里,祈音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着感慨道,“太好了,这下就不用再和的场静司一起上学了。”
刚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祈音大脑一片混乱,不仅冲动地怀疑了的场,还对他说了过分的话。
直到父亲的遗体被送回来时,她才从陪同父亲一起除妖的家仆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
父亲是被妖怪所伤没错,但他之所以不慎被伤,竟是因为早已病入膏肓、身体虚弱的缘故。
可她明明与父亲日日相处,却一直没有发觉这一点。
最终,袚除大妖怪的功劳归给了去世的父亲身上,但事实上,父亲当时并没有成功除掉它,是的场家族的人帮忙收拾的残局。
…………
祈音想,高中不和他一起上学读书也好,说起来,她有什么脸去面对的场静司呢。
她小时候骄纵,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讨好身为的场家少爷的的场静司,却一直没放在心上。
后来又仗着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分一直和他作对,明明知道他的嘴坏只是因为不会说话,却不止一次挑他的字眼,和他吵架。
她一直都活得很自傲。不服气他家的势力,也不服气西山院家要从属于他家,但是现在————她却还是活在他家的庇护之下。
父亲去世后,曾经巴结西山院家的人全部变了脸,就连同盟的十一家族,也都开始排挤她家。
那些曾经追捧她的人曾经把她捧得多高,如今就把她看得多低。
祈音曾经的愿望,是在继承家族后脱离的场家的掌控。她曾以为父亲当初是迫于无奈才会将家族的命运交到的场家族手中,所以一直对的场静司充满敌意,直到五年后的今天,她这才发现……
自己最讨厌的的场家族,竟然是一直保护着西山院家在除妖界存活下来的那把大伞。
现在的西山院家的人走的走去的去,家族中有本事的除妖师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再也无法为的场家提供任何利益,的场家族若是想要将她家踢开随时都可以。
但他们没有。明明是整个除妖界最看重利益的家族,却在她家最低谷的时候,保护着她家不被其他家族吞噬。
的场家族绝对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家族,或许这份庇护只不过是的场家主瞧她可怜,也或许是认为庇护区区一个西山院家费不了太大功夫。
但在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们都抛弃了西山院家后,祈音没办法做到不感激。
…………她该去给的场家主道谢,也要给的场静司道个歉。
只是在心态发生转变后,祈音真的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父亲去世那天,在自己失控时点醒了自己的的场静司。
还是先画符卖赚钱吧,她手里的钱太少了,必须挣钱养家才行。总不能在的场家的庇护下,家族没被其他家族挤倒,却倒在了穷上面吧。
那真是没脸见祖宗了。
西山院祈音越发勤奋,画符画阵外还要抽空复习功课,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倒了中考那天,她久违的来到学校,按照考号入座后,看见了走入同一个考场的的场静司。
四个月不见,的场静司似乎长高了一些。他在看见她后弯曲了眉眼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轻松的微笑入座,准备考试。
待所有科目交卷后,祈音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毫不意外地碰见了正背靠墙壁,将双手插在裤兜中仰望天空的他。
应该是特意在等她的。
“啊,你出来啦,考得怎么样?”见她出现,的场静司站直了身子,朝她走来。
是错觉么?祈音觉得的场他说话的声音似乎变了一些。
在他们没见的几个月里,他变声了?
…………居然有点好听。
祈音咳了一声,回答道:“马马虎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