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看到邢卓有些狼狈地缩在逼仄的驾驶座里睡着了,膝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没关闭。
上面是她临睡前还没来得及处理完的数据。
看进度,邢卓竟然还真给她做了一部分。
庄星苒诧异地眨了眨眼,伸出手去打算将电脑拿过来,又突然看到了自己手上多出来的创口贴……
她怔了怔,不由抬头多看了邢卓一眼。
凌晨五点一刻,曙光从遥远的东方亮起。
外围圈附近的明火已经基本全部扑灭,滚滚的黑色浓烟四处飘散着,远处是扭曲的集装箱残骸和钢结构骨架,甚至还有被烧毁的消防车辆。
随着紧急调配的增援队伍的到来,已经在火场奔波了一晚上的消防队伍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他们精疲力尽地就地躺下,满身脏污几乎已经看不出防护服原本的颜色,双手的乌黑之下是开裂渗血的伤口。
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即便在兵荒马乱的事故现场,也清晰可闻。
在他们所躺的区域旁边,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摆放着一些看上去毫无用处的东西。
比如一个残破变形的压缩空气瓶,比如一顶看不出原样的头盔,抑或是一只已经被烧焦的胶鞋。
相比消防员躺的五花八门,这些物件摆放的可以算得上规整。
那,都是他们牺牲的战友留下的。
陈志兵躺了一会儿,费力爬起来,大步走到他们中队消防车所在区域,爬上车取出手机,刚按亮屏幕,便看到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
大部分都是中队值班室的座机号,还有几个妻子的来电和询问是否安全的短讯。
陈志兵简洁地给妻子回了一个“安”字,退回到来电通讯录,颤着手按下回拨。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
“队长!终于联系上了,我和阿亮接到华子的电话,又联系不上队里的其他所有人,差点没急疯!兄弟们都没事吧,队长?”
陈志兵声音嘶哑:“现场作业的兄弟都没有大碍,玉峰……你们知道玉峰的情况了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半晌,陈志兵才终于听到对面重新开口——
“玉峰他……没抢救过来……”
陈志兵狠狠闭上眼,嗓子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说:“知道了。”
赵华昨晚的哭嚎仿佛又在耳畔响起。
陈志兵想起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他们队里的兄弟还去喝了李玉峰的结婚酒。
他才24岁,结婚还不到一年,还没来得及看到孩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