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十拉开椅子,起身朝门口走去,衣裙飘动,背影纤细。
陡然间,她脚步微顿,眼前恍若天旋地转,身体里力气如流水般淌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用力捏着攒着,呼吸间都带着支离破碎玻璃渣。
她手指蓦搭在了门框上,纤细指骨一瞬间用力到发青泛白。
短短一瞬间,外头日光,驿站摆设布置都在她视线中飞快远去。
湫十像是被硬生生扯入到了某一场梦境,或是某一个人回忆中。
天宫大殿上,莫软软褪去了脸上青涩、稚嫩,她身着凤衣,高坐在云鹤台上,身前是满殿朝臣,他们归俯在地上,是对帝王绝对臣服姿态,骆瀛为朝臣之首,他单膝触地,金甲玄衣,左臂处却是空荡荡一截盔甲。
唯一站着人,是站着莫软软身侧,同她穿同色服侍程翌,他侧脸清隽,笑意温柔,依旧干净得像白雪。
等朝臣行过礼,站起身,程翌朝着莫软软伸出手,声线清润:“软软,我们走罢。”
不,不止这些。
还有湫十自己。
尸山血海秘境中,一蓬蓬温热血从眼前炸开,另一个湫十不断地催动手中匕首,以各种刁钻角度对付冲上来黑影。
她好像已经没有再修琴道,一张小小脸上沾着血污与汗渍,发丝软软地贴在额前,狼狈得不成样子。
身边没有宋昀诃,没有秦冬霖,也没有伍斐。
只有她和被逼入绝境程翌。
她以为她会死。
但她没有。
刺目剑光从后侧斩,擦着她左耳,将眼前黑影荡尽,婆娑剑威力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
在这种劫后余生情况下见到秦冬霖,湫十头一次没有上前拽着他呜呜咽咽,而是远远地看着,跌坐在程翌身边,连头也没抬第二下。
冷漠异常不止只有她,秦冬霖更是没往她这边看一眼,他在远处吩咐清点了妖族人数后,直接从她身边踏了出去。
像是从未有过交集,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半句一样。
他们,何以陌生至此。
时光以湫十接受不了速度在眼前飞快流转、倒退,而后回归正常,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心尖像是被尖锐针狠狠扎了几下,她能听到自己心跳,一声接一声,快得根本不受控制。
“湫十?”身后有椅子挪动声音,莫软软朝她这边走来:“你怎么了?”
湫十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抹了一把脸,脚步踉跄了一下,踏出了门槛。
“我没事,刚刚想起了一些事。”她不愿多说,直接一步踏入空间裂缝,消失在原地。
她要去见秦冬霖。
现在。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