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夺皇位后,他死遁了");
师禾将最后的粉末收回白瓷瓶中,
再放下衣袖转过身来:“殿下脸色看着很差。”
慕襄抿了下唇,依稀还记得梦中那种痛苦酸涩的感觉。
见慕襄没回话,
师禾便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但还没来得及把脉,就被慕襄猛得甩开:“别碰我。”
师禾微怔,手在半空顿了半晌:“是我冒犯。”
慕襄说完就后悔了,他不该把梦中痛苦的源头强加到师禾头上:“我……”
“殿下若有不适,记得叫太医。”师禾已经恢复了平日模样,语气淡淡。
慕襄张了张口,想要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可却无从说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师禾今日穿着半高领长袍,
刚好遮住了脖子上被慕襄咬出伤口的位置。
而他前些日子被慕襄甩了下砸到桌角的手还未痊愈,
依稀能看见手背上还在结痂,
格外刺眼。
慕襄沉默良久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后背对着师禾说:“孤晚上在这用膳。”
师禾:“好。”
慕襄回到御书房,却无心批改奏折,只觉奏折上每行字都透着师禾的影子。
他叫来尚喜:“去给国师大人送些上好的金疮药去。”
怎么还在结痂,太慢了,随后他又补充道:“你亲自去。”
“喏。”尚喜不是没看见国师手上的伤,
却没想到是他家陛下弄的。
一下午慕襄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直到在奏折上看见了熟悉的笔迹——是师禾上告于书闵妄议圣上的折子。
慕襄没由来的心头一酸。
于书闵是于家最小的儿子,也是最顽皮的一位。
在幼年时期,
慕襄大多数次得到的不公待遇都是来源于这位于家小公子,
他名义上的表哥。
于书闵带头孤立他,在冬天用冷水浇他的被褥,将他的衣裳减得破破碎碎,
撒尿在他的饭菜里问他吃不吃。
这些日子慕襄都过来了,他也有了报复回去的能力,但却迟迟没有,除了暂时没找到合适的由头外,也是因为如今的于家,如今的于书闵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罢了,不值多费心思。
师禾给了他一个立刻动于家的由头,可反过来一想,他当初之所以会被送到于家去,也是因为师禾。
“陛下——”
“陛下?”
“……”慕襄回过神来,望着回来的尚喜,“送去了?”
“回陛下,送到了。”尚喜将一碗药膳端上来,再用银针试过,“是国师大人让奴才端来的,说是殿下若有不适尽快服用。”
慕襄看着这碗药膳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将其一饮而尽。
他没什么不适,只是因为那个梦搅和得心神不荡而已。
他直觉这么久以来做过不止不次和师禾有关的梦,可还是第一次记住全部的内容,与其说是梦,倒更像是刻苦铭心的过往。
“晚膳多备些。”
慕襄报了一些菜名,尚喜一一记下。
恰好这时那位暂替尚书之职的秀才前来觐见,慕襄宣召后,没一会儿就见到了一个面貌俊逸之人,年纪看着不大,二十有六七的样子。
他上前跪伏在地:“臣朱纯荣参见陛下!”
慕襄垂眸看着他:“你可知道自己这次进京是为哪般?”
“臣略知一二,还请陛下指点。”
“工部三朝都是江姓,孤想换换新血液。”慕襄上来就是一记重锤,“你可有把握?”
朱纯荣也没惊讶,对答圆滑:“臣定当尽力而为,绝不负陛下重托!”
“起来罢。”
工部现在就像是人生多了一大块腐肉,去掉腐肉人多少会大病一场或是断手断脚,可不去掉这块腐肉,长久下来,迟早酿成大祸。
朱纯荣对大襄当下的朝政显然极为熟悉,不论慕襄说什么他都能对答上来,最重要的是他对民情极为了解,在京外任职这三年也是功绩颇丰,民心极盛。
而慕襄早就找人查过他,出生寒门,无师无派,这样的人用起来会更顺手。
两人一直聊到了夜色将深,末了朱纯荣大胆来了一句:“陛下和臣进京途中所闻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