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襄突然问:“那你呢?”
师禾一怔:“我?”
慕襄红了眼眶,抿着唇看着师禾。
他替自己背了无上罪孽,虽还有轮回机会,但下一世又怎么可能比慕钰好过?
即便想要再世为人,恐怕也是千难万难。
师禾轻叹:“不必过于忧虑,天道自有分寸。”
上来送热水的小二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僵持,慕襄只叫人松了一桶水,不过桶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沐浴罢。”慕襄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来世。
真有来世,又与他何干呢?
他寻不到,师禾也忆不起此身。
师禾在他脱下外袍时,揽住他的腰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不必多想,过好当下。”
慕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开始上冒,他怎么能不多想?
他甚至想吼师禾,如果两人位置调换,如果师禾是受着一切恩赐的人,那他就真能心安理得地过完余生?
慕襄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他着实不愿打破当下难得温馨,和师禾一起踏入热水中,肌肤相贴。
在情/事上,师禾要比他坦然得多。
师禾发觉慕襄有了动静,便如昨夜一样去吻他。
慕襄顺从地抱着师禾的肩,掩下眼里的难过。
周围温度逐渐比水温更热,慕襄脖颈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弧度,他绷紧了身体,没忍住在师禾肩上磨了磨牙:“师父……”
怕像最后一次轮回师禾决定离开时一样把他脖颈咬得血肉模糊,慕襄都没敢真的张口,就怕自己的一个不知轻重伤到了师禾没有修为的凡躯。
“很难受?”师禾不明,他停下动作等待慕襄回答。
“……”慕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难受得紧,“别管我。”
师禾自然不可能不管,于是时不时都要问一句:“这样可还难受?”
“这样呢?”
“阿襄是不喜这里?”
“回榻上罢?”
慕襄崩溃地扒在师禾肩膀上,如果是别人,那问这些大抵是故意的恶劣调/情,但放在师禾身上竟显得无比正经。
他被师禾一把抱起,水哗啦啦一片响,声音平息时他们也回到了榻上,慕襄直接翻身压住师禾:“你别说话了。”
师禾看着身上的徒弟:“……嗯?”
慕襄真的承受不住师禾的直白发问,他又重复一遍:“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动,我自己来。”
师禾向来顺着他:“好。”
慕襄撑着师禾胸口,自己从耳根红到了脚趾,他不敢去看师禾的眼睛,总怕在这种时候,也看见里面毫无波澜,平静如水。
他抽出自己的发带蒙住师禾双眼,自己总算鼓起勇气低下头,亲吻着师禾的唇角。
师禾像是怕是摔倒,微微用力地握住了他的腰。
但师禾真就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慕襄觉得自己在睡一个奢华精致的木偶。
于是当慕襄的眼泪滴在身上,师禾扯下发带便问:“怎么了?”
慕襄抿着唇:“你不说话。”
“……”师禾沉默一秒,“不是你说不要说话?”
慕襄瞥过头去:“那你就不说吧。”
师禾不明所以地把人揽进怀中,是真真切切地无奈:“那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他道:“阿襄,你说清楚。”
慕襄说不清楚,他既想要师禾有回应,不要一动一动一言不发,但又不想师禾开口说出那些直白的话。
师禾见他不言,便还是像昨日一样,将人位置调换了下:“别哭了——我的错。”
慕襄一怔,眼眶酸涩难耐,这算不算是师禾在哄他?
屋内的烛火亮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慕襄才沉沉睡去。
睡前唯一的想法,为什么他家师父没了修为,还能搞一晚上……
—
宅院很快订了下来,付了银票,签了土地合约,这里便算是他们接下来的家了。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入住,慕襄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突然想:“还缺点什么?”
师禾:“嗯?”
慕襄带着师禾来到红楼,找到老鸨打算把常洛和小尥带走,结果却被告知常洛已经病死。
慕襄微怔:“什么时候?”
“三日前。”老鸨微叹,“也是个可怜孩子,病得那么重,药太贵了,他们兄妹俩哪里买得起。”
“小尥呢?”
“还在他哥那屋呢,哭了好几天了,后事也都是他处理的。”
常洛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后事可处理,他们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只能随便找一处荒地埋下尸骨,立一块简单墓牌,等待着坟头杂草丛生。
慕襄道:“带我去看看。”
老鸨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却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小尥挂在了墙梁上,已经没了声息。
慕襄指尖微动,沉默不语。
师禾静静望着这一切,突然间好像看到了自己走后,慕襄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并和明天的更新二和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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