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弘安帝温声问道。
“大多数自两监出,州郡送上来的贡生怎般这样拖后腿?当真是地方无才?还是州郡太守无识人之明?”师清徵这话说得直白。
弘安帝望了他一眼,斥责道:“胡闹!”
王俭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太子怎么会注意到州郡贡生身上?还将之推为州郡太守无能,要是被那些人听见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只是此刻他也不敢接腔,连一句吹捧的话都说不出来。
师清徵道:“这上头怎么会没有江恕?父皇您也见过他的文章,难不成发挥失常了?”
听到了“江恕”这个名字,王俭仿若被人抽了一鞭子,浑身肌肉顿时紧绷起来!他记得这个人!这个人的文章诗赋做得极好,而且策论一针见血——平心而论,此人的才能足以成为状头,可那些名额都是已经安排好了,哪里有他的位置?事后他也去打听了这个人,出身寒谱,屡试不第,潦倒落魄。他是孤家寡人,并没有师友。王俭念头一转就找到了原因,想来之前的几位也是那般处置的,他便放下心了。
可是此人的名字什么时候到圣上和太子跟前了?王俭的心中浮现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一抬眸就对上了太子的笑容,以及听到了一句让他坠入冰窟的话语。
——父皇,孩儿想看一看江恕的文章。当然,这状头的大作,也应欣赏一番的。
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王俭面色惨白,额上汗水如豆。他的牙关打颤,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子在这里,更没有想到太子会提出看文章。
“那将十八人的文章连带着江恕的,都呈上来吧。”弘安帝发话了。
王俭跪地,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是!”
紫宸殿中天子震怒,跪在地上的臣子一派凄风苦雨,只是在那“醉八仙”,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高张的灯笼照着雪色,酒宴歌舞,楼中暖意融融。
坐在正中的是一位锦衣少年,他周围簇拥着不少的同龄人,此刻正闹哄哄的,大笑道:“恭喜卢兄高中!恭喜卢兄高中!”喊完之后,他们又转向了另外一位麻衣少年,重复了类似的话语。那麻衣少年也是一脸压不住的喜色,趁醉高呼道:“醉八仙今夜的客人,都记在陈某的账上!”
他们如此放肆嚣张,风声自然会传出去。不会听到了消息的人以为放了榜,这差人去礼部南院一瞧,墙上干干净净的呢,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简陋的小院中,面貌苍白的青年人正在打水,而他的身后则是一位拿着扇子的锦衣公子,与他大笑道:“江兄不必气馁,此回不中,下回再来。”
“尚未放榜。”江恕眉头一皱,神情冷峻。
那锦衣公子则是拍了拍江恕的肩,笑道:“那又如何?自有门路得到消息。”顿了顿,他又道,“不妨告诉你,那名单可是有礼部印鉴的,错不了!”
江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指大门道:“滚!”
那锦衣公子面色不变,笑嘻嘻道:“江兄,给你送炭的丫头呢?怎么今日没来?”
江恕听闻此语更是气煞,扔下了水桶,一把抓起了边上的锄头朝着那人身上打去。那锦衣公子的面色终于变了,笑容一收,恨恨地看着江恕道:“你小子屡试不第,得意什么?还不如从了少爷我,少吃点苦头!”随着这句话来的是哐当一声响,积雪飞溅,寒气四溢,锦衣公子慌不择路地跑出去。
他离去后不久,江恕的小院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丫头。
“江公子,小姐命我送东西来了。”
见江恕闷声不语,小丫头又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江恕心中憋着一股气,他望着丫头,认真询问道:“还未放榜,为何那些人已经得知及第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