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谢知烟艰难地问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阮时星老老实实地说道:“老爷爷没跟我说过,只让我来当观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阮时星:“……”

谢知烟:“……”

这可咋办!

他们两个都是倔犟青铜,啥也不会!

泽云观要完蛋了啊!

阮时星干巴巴地笑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谢知烟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我好歹是个妖怪呢,大不了我和对方打一架。”

谢知烟想起挂在门槛上下不来的小奶猫,沉默了。

就你这战斗力,是去打架还是去送死?

谢知烟刚要开口,手机闹铃突然响了。

他有个习惯,会把重要的事情写在备忘录上,到时会有闹钟提醒,这样就不会误事了。

阮时星问道:“怎么了?”

谢知烟随口说道:“有个富商家里出了灵异事件,请好几家道观去降妖除魔,其中就有我们。”

阮时星见有生意了,眼前一亮,“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谢知烟闻言惊呆了,“老观主不在,我们两个又什么都不会,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

阮时星拍拍谢知烟的肩膀,安抚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谢知烟:“……”

我信你个鬼嘞。

他试图从别的角度劝阻阮时星,“你不也是妖怪吗,富商家里道士那么多,万一发现了你的真身怎么办?”

“没关系的。”阮时星解释道:“老爷爷在我身上下了咒,人类绝不可能察觉到我身上的妖气。”

阮时星的态度十分坚定,不管谢知烟怎么劝,他都一定要去。

谢知烟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妖怪契约的束缚,他不能违背阮时星的意思,不去也得去。

还好富商请了那么多道士和天师,联起手来足够对付屋里的邪祟,他们两个打酱油的,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谢知烟妥协地说道:“好吧。”

两人一起出门,到了富商的家。

富商的家是独栋别墅,楼体刷着白漆,窗明几净,院子中的温室花园里盛开着热烈的芍药,花匠正在修剪花枝,整体的装修风格低调又奢华,一看主人就十分有钱。

阮时星看了眼别墅,停下脚步。

谢知烟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阮时星迟疑了几秒,说道:“我感觉到了妖气。”

谢知烟在大太阳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抖地说道:“这,这里面真有妖怪啊?”

在他印象中,妖怪都是残暴嗜血的,阮时星只是个异类,他仍对妖怪充满了恐惧。

他当场就想开溜,只可惜阮时星先他一步,拽着他往别墅走。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佣人走过来,客客气气地领着他们进屋。

阮时星走进客厅,遥遥看到了几个人。

有的穿着青色的长衫,神情淡然,有的穿着普通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还有一个老婆婆头上绑着鸡毛,身上挂满了铃铛,随便一动,就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几个人也在观察阮时星和谢知烟。

阮时星长相扎眼,又过于年轻,实在不像个道士。

穿着青衫的男子蹙着眉,鼻孔朝天,十分高傲地问道:“你们是哪个道观的?”

“我们来自泽云观。”阮时星十分友好的说道:“我是观主阮时星。”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了。

青衫男子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友这么年轻,就能成为一观之主,真是厉害啊,让我们这些前辈自愧不如。”

年纪这么小就能继承道观,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小道观维系不下去了,糊弄了事,随便抓个人来当观主。

一种是因为天资过高,道法颇深,被众人信服,破例提早继承道观。

而在场的人都没听过泽云观,一看就是犄角旮旯的小道观,这样的道观八成没真才实学,干着招摇撞骗的事。而且,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资质极高的小辈了,像阮时星这么大年纪的,还都在观里练习画符,哪有能力继承道观。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他们虽没像青衫男子一般出言讽刺,但态度都十分冷淡,不拿正眼瞧他们。

阮时星敏锐地察觉到了众人的态度,没受什么影响,和谢知烟自得其乐地坐在沙发上,观察着四周。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笑容,十分恭敬地领着一位白发老人走进来,好几个佣人跟在他们后面。

白发老人出现的那一刻,坐在沙发上的几人也都恭敬地站了起来,纷纷颔首说道:“太虚道长。”

青衫男子的神情难掩激动,仿佛是见到偶像的迷妹,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白发老人。

太虚道长视世间万物为虚无,面对极力讨好的中年男子和恭敬的众人,他看都不看,径直坐在了沙发中央。

没人抱怨太虚道长的态度,反而将沙发让了出来,七八个人挤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最边上的半边屁股悬在空中,坐都坐不稳。

他站了起来,对阮时星他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腾地。

阮时星坐着的沙发更小,只容两个人,面对男子无理的要求,谢知烟觉得他帮不上忙,便把位置让了出来,站到了后面。

佣人及时送来了板凳,谢知烟这才有地方坐。

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富商周先生,他一直试图跟太虚道长搭话,见太虚道长不搭理他,转头对管家说道:“去把我上星期买到的茶叶拿出来,给各位天师和道长尝一尝。”

说完,他笑着对大家说道:“这可是我托人买到的高价茶叶,茶味悠长,非普通茶叶能比,各位一定要赏光尝一下。”

青衫男子立刻捧场道,“那是自然,多谢周先生的好意了。”

周先生跟在场众人都打了一声招呼,唯独跳过了阮时星和谢知烟。

因为阮时星谢知烟太过年轻,他以为是跟来的小道士,根本没想到阮时星是一观之主。

青衫男子注意到了这点,用余光撇了一眼阮时星,嗤笑了一声。

阮时星笑了笑,没跟他计较。

他可是修炼多年的小妖怪,怎么能跟人类一般见识呢?

阮时星干净阳光的笑容衬的他越发卑劣,青衫男子讪讪地转过了头,冷哼了一声。

几番攀谈过后,仙风道骨的太虚道长终于开口了,“周先生,还请详述一下您最近经历的事情。”

周先生闻言,立刻正色道:“好的,事情是这样的,我父亲在一个月前去世了,他是高寿喜丧,我当时虽然悲痛,但也没有多想,可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我的运气变得十分差,不仅公司状况频出,还差点出了车祸。”

周先生想到当时他差点就被失控的卡车撞飞,脸色惨白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这么多倒霉的事集中在父亲去世后的一个月,我在惊恐之余,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正好我朋友为我介绍了一位大师,大师刚来我家,就脸色大变,说是家里有脏东西吸走了我的气运,说不定我的父亲就是被它夺走了性命。”

听到最后一句,在场众人的神色都严肃了几分。

屋子里的邪祟若是夺走了周先生父亲的性命,就化身为了厉鬼,功力大增,更加渴望鲜血,周先生的那场车祸极有可能是邪祟所为。

太虚道长摸了摸胡子,语气淡然地说道:“我刚进别墅,便感觉到了阴冷的邪气,这屋子里确实盘踞着脏东西。”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大骇。

青衫男子拍马屁道:“不用开坛做法,便能感受到邪气,太虚道长真是道行颇深,晚辈佩服极了。”

太虚道长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到了极致,闻言只是微微颔首,转头对周先生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几人要开坛做法了,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还请周先生在屋外等候。”

周先生一听,立刻让管家把屋里所有人都赶出去,将空荡荡的别墅留给他们。

谢知烟吓得冷汗直流,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本想跟着周先生溜出去,但碍于颜面,硬撑着留了下来。

他像个怂怂的小鹌鹑,躲在阮时星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角。

阮时星感觉到了谢知烟的恐惧,伸手拍了拍谢知烟的肩膀,“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其他几位一太虚道长为中心,守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准备开坛做法,阮时星和谢知烟完全被他们忽视了。

阮时星拉着谢知烟守在沙发一角,观察着其他人的动作,试图偷师学艺。

太虚道长等人开坛做法后,屋子里仍一片平静。

除太虚道长以外的人都懵了,互相看看,脸上写满了茫然。

而站在最中间的太虚道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屋里根本没有邪祟,是他感应错了,二是邪祟的道行比他还高,开坛做法丝毫没有效用。

太虚道长祈祷是第一种,可如针扎般的阴冷邪气告诉他,只能是第二种可能。

连他都对付不了的邪祟,其他人留在这,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太虚道长大喝一声,“快,快点出去!”

只可惜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