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庚比谁都了解清岫此时的感受,他觉得自己间接害了白穗,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他那么在意白穗,此时心里估计比谁都难受。
也不管白穗明白与否,青年御剑带着她准备离开。
余光一瞥,发现桑子俞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
“你不与我们一起吗?”
谢长庚的意思倒不是想让桑子俞和他们一起去蓬莱,而是因为这里刚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他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还有点事,解决了自会离开。”
桑子俞手腕一动,命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剑光映照在了他的眉眼,他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今日之事多谢了,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管来找我,我定会竭力相助。”
“此行山高路远,多保重。”
谢长庚行了个剑礼,时间紧迫也没再多寒暄几句,挥别了青年,御剑带着白穗离开了。
因为灵力消耗过多,再加上使用了那般禁术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白穗身体疼痛难忍,脑子也昏昏沉沉得厉害。
青年觉察到了她的难受,将她背了起来。
宽厚的肩膀温热,白穗靠在上面眼皮子也在不停打架。
在快要昏睡过去的前一秒,身后“轰隆”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山火燎原,漫天的火光和黑水相撞,氤氲的雾气蒙蒙,腐蚀了整片山林。
一个青色身影执剑于高空,翻涌的云海涤荡周遭。
雷落风起,火焰越烧越烈。
天地之间好似都成了火炉,灼热滚烫,压抑可怖。
谢长庚并不意外桑子俞的举动,毕竟都已经闹成这般局面了,要是还心软的话才是给自己招惹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桑子俞不单单人不放过,连整个合欢宗都要一并焚烧殆尽。
白穗眯了眯眼睛,逆着火光看了过去。
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原文之中陆九洲和玄殷决裂时候的画面,岭南之巅,也是这样无尽的火光漫天。
那些画面重合了却又分离。
相同的故事,却又不同的结局。
她眼眸闪了闪,再一次看过去的时候那抹青色身影已然变成了白色。
青年眉眼温润,原本灼热的风也柔软温和起来,像是拥入了春日。
在昏睡之前,白穗所见的不是旁人,是陆九洲。
……
从合欢宗到蓬莱,最近的方向是从沧海位置越过去。
然而他们前脚刚在合欢宗那里遭遇了一头从沧海而来的妖龙,身上是它不散的妖气和血腥味,要是贸然从海上过去必然会引起妖修们的注意。
犹豫再三,为了安全起见,谢长庚和清岫还是决定了绕过沧海。
只是这样一来两日到蓬莱就已然有些吃力的情况下,要到达目的地的话便更加困难了。
“应该能够赶到,只要路上不遇上什么事情耽搁了的话。”
其他的倒是不怕,谢长庚最担心的就是遇到什么修者拦路。
他们现在两个伤员,动起手来讨不到什么便宜,又会耽误了救治风祁的时间。
清岫显然也是担心这一点。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向少年的脖颈位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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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若是真遇到什么事了,我会掩护你们离开,之后再追上来。”
清岫的修为在他们之中最高,要脱身则要容易许多。
青年微微颔首,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余光一瞥,不知看到了什么后一顿。
“等一下,这里……以前有湖吗?”
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是终南山附近,山脉巍峨连绵,草木茂盛。
山水自然的有的,可是在谢长庚的记忆里却并没有这样一片内陆湖泊。
清岫顺着青年的视线往下看了过去,云雾萦绕里,一片巨大的湖泊绕在山林间。
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
终南山清岫来过,不过当时也只是路过并没有太注意周遭环境。
他记得这里有很多溪流河川,但是像这样大的湖泊哪怕他没留意,可只要见了一眼应当也是有印象的。
于修真来说再长久的时间也如弹指之间,转瞬即逝
可是再如何,哪怕沧海变桑田也得要个几百年,百年不到能汇成这样的湖海吗?
谢长庚看着清岫一脸恍惚,也没什么印象的神情后心下一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坏了!这是沧海倒流进陆地形成的湖海!是和沧海连续在一起的!”
自几年前仙剑大会,戚百里破了锁妖塔放走了无数妖兽之后,他们大多都汇聚在了沧海。
一时之间妖力肆虐,引得沧海翻搅,倒流入了陆地。
这些谢长庚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竟侵蚀得这般厉害。
他们本就是为了避免和沧海妖修对上,才舍近求远从这里过去。
不想这里居然也汇聚了沧海倒流形成的水域。
沧海的妖修对水的运用出神入化,海水更是他们一切的纽带。
只要有海水接续,哪怕千万里也能瞬身而来。
“现在就算折返也难避开了!我们去苍山方向,苍山虽临近沧海,可是再如何也是正派修者,若遇什么意外,定然会出手相助的!”
清岫沉了脸色,在下面的妖修还没有觉察到之前,调转了方向跟着谢长庚往苍山位置过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身,怀里的少年突然动了。
他瞳孔一缩,在以为风祁是清醒过来后,一道剑气凌厉,直直往清岫面门过去。
这一变故让谢长庚和清岫惊愕。
清岫身形一动,堪堪避开了少年的攻击,然而这么近的距离,即使躲开了也还是被剑气给划伤了一道血痕。
“风祁……”
清岫拉开了距离,刚想要说什么,抬眸对上了少年空洞的眼眸一愣。
他没有意识。
就像是之前在南疆对上的那个药人一样,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有人在控制他?!
清岫很敏锐的反应了过来,在用神识探知了之后,发现他周身的妖气紊乱至极。
不仅如此,在那妖龙死后本该散去的妖气,此时不减反增。
一旁的谢长庚也同样觉察到了。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妖龙并没有死,二是操纵风祁的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另有其人?他身上的妖气是因为那妖龙将龙血灌进去而侵蚀留下的……”
他说到这里一顿,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又可怖的猜测。
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那妖龙身上的血也另有其人的话……
如果那妖龙也是被控制了,控制着将龙血灌入了风祁体内。
那么即使杀了那妖龙,只要原主不死,这妖气便永不会散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风祁体内的妖气不散。
清岫还没有从这样震撼的真相之中消化过来,下面一直平静无波的湖泊倒流入了云天。
疾风肆虐,形成了千万水柱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没有攻击他们,只是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牢笼,附着着妖气诡谲。
将他们牢牢束缚在了其中。
谢长庚眼眸沉了几分,对于这番变故似乎并没有多意外。
因为在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中局的瞬间,他就猜到了背地里操纵一切的那个人是谁。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躲躲藏藏的也没什么意思了,你说是吧?”
“戚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