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护送柴铎出去的护卫之一。
他这会儿身上的伤处还未来得及包扎,全身上下尽是血污、看着得狼狈的很,一进来就跪地请罪。
“属下保护不力,还请将军责罚。”
楚路皱眉让他细说。
自己派出去的人他心里有数,除非被刻意伏击,不然就算意外遭遇了敌人也能从容脱身,但是那一行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专门设伏的价值。
而且眼前的人身上的伤口虽多,但却都不致命。
楚路怀疑他是被故意放走,回营通风报信的。
他的猜测没有出错,来人简短地说明了回程路上遭遇之后,又呈上一封书信,“这是那领头人最后用箭射来的。”
楚路身后侍立的亲兵上前接过这封信。
而来人显然也知道自己最后跑出来的原因,惭愧低头,“属下无能,若非对方刻意放开缺口,亦逃脱不得。”
楚路倒是没有动气的意思,对方人多势众、又提前早有准备地埋伏,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情有可原,他直接命人先去包扎,至于任务不利的处罚自然是得伤愈之后。
那边亲兵也将检查过后确认安全的书信交给了楚路。
楚路瞥了第一眼就知道刚才那将士为什么受伤不重了。
这是一封“求盟书”。
——这倒是稀奇。
并不是说北方胡虏并不会结盟。
因为草原上的风雪不定、与自然搏斗的恶劣环境,他们更加敬重天神笃信上苍,几乎不会背叛对着长生天所言到盟誓,就这一点而言,他们的盟约誓言可要比中原种种契书协定来的有效多了。
但他们不会与汉人结盟。
就如同汉人觉得那些胡虏茹毛饮血不通教化,这些被汉人称作“胡”的存在也觉得中原人卑鄙无耻、常背信弃义。
楚路扫了一眼这份求盟书。
来信的人楚路并不认得,但却也不陌生。
更确切的说,楚路认得的是他的父亲,那位曾经叱咤草原统领各部、被奉为共同大汗的巴尔合台。也正是这位的存在,大昌才有六州沦陷、举朝南迁的耻辱,若非这位大汗突如其来的病重,那十年之前大昌的朝廷可能不仅仅是南迁了。
对方病愈之后,南下被阻,却是因为“谢路”的到来。
就谢路的本心,他对灭亡故国的南方朝廷并无丝毫善感,更无意出手相助。但巴尔合台所过之处,尽是血流成河、屠城灭种的惨事,谢路深知慈不掌兵,他为将之时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但即便为了立威,巴尔合台所作所为也太过灭绝人性。
……
一梦百年,再度睁眼便是物是人非。
国已不再,家更休言。
唯一未曾变的,便是这片土地上流离失所的百姓吧?
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是如此。
这让他怎能无动于衷。
……
…………
这次来信的正是巴尔合台的幼子。
那位盘踞草原的霸主现如今已入暮年。
头狼年老体衰不负当年雄壮,于是底下的小狼崽子们都生出了各自的心思,这位幼子正是其中之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