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神情愈发冷了下来。
她虽不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如今看来,所传出来的消息是半真半假的。这位秦王殿下受伤后,不知因何缘故流落到那般境地,误打误撞地被阿娇给买了回来,才有了后来那许多事。
堂堂秦王殿下成了被买卖的仆从,想必也是吃尽了苦头,可云姑并不想知道他有什么苦衷,只恨当时自己起初没能拦住阿娇,后来也没识别他的真面目。
“你去歇息吧,有劳了。”云姑向全安道了声谢,这才转身进了沈琼的屋子。
云姑原以为沈琼尚在睡梦中,可一推门,却见她披了件外衫,倚在梳妆台前发愣,也不知方才的话听了多少。
“阿娇……”云姑欲言又止。
沈琼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点笑意来:“我没什么妨碍,你不必担心。”
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云姑略微松了口气,随即又道:“方才全安的话,你可听到了?”
思来想去,云姑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挑开来说。
哪怕是勾得她大哭一场,也总比藏在心中,郁结成疾要好。
沈琼是个最娇气的人,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平时磕了碰了都忍不住要落泪的,可如今竟没再哭了。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垂下眼睫轻声道:“听到了……可秦王殿下,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我的夫君,是个出身贫寒、父母早亡的可怜人,”沈琼的声音很轻,可却异常坚定,“他待我很好,温柔体贴,由着我耍小性子,从不会生气,更不会骗我。只可惜缘分太浅,三年前遇难了。”
“我曾经很难过,但逝者已矣,人终究是要朝前看的。”
她这话,也不知是说给云姑,还是说给自己听。
沈琼说这话时,神情淡淡的,可云姑却几乎落下泪来。她上前两步,将沈琼揽在怀中,轻轻地抚着她散落的长发:“阿娇说得对,咱们往前看。”
沈琼这个人,看起来柔弱得很,可只要拿定了主意,便不会再反复。
她这次从江南到京城来,带了许多旧时的物件,一直小心留存着,如今却是不想再看到了。她支使着桃酥将那些东西都寻出来,付之一炬。
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眸中明暗不定,平添了几分艳色。
此事之后,沈琼大病了一场,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可那时她万念俱灰,几乎没什么求生的意念,这次的精神却还好,甚至还有心情同云姑、桃酥玩笑。
方清渠知晓她病倒后,又舍了情面请了那位太医来,诊脉开药。
先前沈琼待他总是不冷不淡的,哪怕是道谢,也都是客客气气。此番却是有所不同,沈琼叫住了他,轻声笑道:“有劳你费心了。”
方清渠先是一怔,随后意识到她态度微妙的转变,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尚不知该说什么,可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露了笑。
沈琼又道:“等改日我病好了,再正经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