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一瞬间觉得池遂心这话说得太过了,但看了喻觉一眼,才猛然发现师父对此并不意外,似乎对师叔的冷漠习以为常。周齐眉头紧锁,他突然发现师父和师叔好似并不熟稔,师叔从来冷淡,师父对师叔也不是同门情谊,好似更像是某种倚重。
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好似连空气都凝滞了。
“一只突然出现的鬼,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跃到无极派之上了?”喻觉语调沉沉,辨不出喜怒,却十足压抑,好似心中锁着一头困兽,自我撕扯对抗,暗色靡靡。
池遂心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语调随意,“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师父。”周齐担忧地盯着明显处在低气压状态的喻觉,压低声音开口。
喻觉没理会周齐,只是咬牙道:“那我师父呢?在你心里,她也无关紧要是吗?我不知道她究竟卜到了什么结果,但她就不应该……”话说到一半,喻觉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表情讳莫如深。
“师祖她怎么了?您不是说她游历岭南,短时间不会回来吗?”周齐愣了愣,很是着急地问道。师祖待他很好,就像亲人长辈一样。
喻觉顿了片刻,才稳下心态,沉声回道:“你别打岔,到一边待着去。”
周齐默默闭嘴,低头鞠了一把辛酸泪,他真是食物链底端的男人。
“师妹,我方才失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言语干涉你的行为,你想留便留着吧,只是别让她随意示人,免得吓到门中的小孩儿。”喻觉言语软化了很多,好像不用池遂心说什么,便自己做了妥协。
池遂心略一颔首,像是终于等到眼前人认清现实,薄凉至斯,无边笃定,像尊没什么人气的石像,她开口问道:“你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跟我说卦象吧?”
“是。”喻觉直接道,“我原本是打算来告诉你,我过些日子要去一趟陇西,但现在这状况,怕是去不了了。可协会召集,无极门不能一人不到,师妹,你看……”
“陇西?”池遂心微蹙着眉头,略一思量,“那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喻觉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让各门各派的都去瞧瞧,保不齐是遇上硬茬子了,办事处自己解决不了,找上了协会,协会再通知我们,以往都这样。”
喻觉口中的协会,指的是天师协会,几千年的发展,如今能冠上天师之名的没几个,其中倒是派系林立,也正是因此,天师协会应运而生。
天师协会应当说算是民间组织,而非自然办事处便是官方的了,两者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般井水不犯河水,特殊情况也有合作,至于对抗,那是被两方都明令禁止的事情,太容易出事,而且一出,事情绝对小不了。
说起来,天师原本承天然之道,如今却被归为非自然一类,也是挺令人唏嘘的。
“那我就去凑个热闹吧。”池遂心轻飘飘一句话,喻觉算是放了心,他的确不该质问她的,若不是为了师父,她根本不可能待在无极门。
“那她……?”喻觉于是又带着几分迟疑开口问道。
池遂心还没开口,一直垂眸陷入自己思绪的无忧却率先幽幽开口:“我从陇西而来。”
“她自然要跟着我。”池遂心说完这话,顿了片刻,便摆出一副要送客的样子,“周齐,搀你师父走吧。”
周齐应了一声,“哦哦。”而后搀住喻觉的胳膊,接着道,“师父,我扶着你,走吗?”
“嗯。”喻觉沉沉应道,跟着周齐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