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颜兮兮:“…………”

有事吗?有毛病吗?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变态。

如今看来……变态都是抬举了他,这人妥妥就是个精神病,需要住院治疗的那种!

车内洒满了清冷的月光,在高速公路上畅通无阻。

颜兮兮当然不能如孙泯生所说,再睡一觉。

别说她之前已经昏睡了好多个小时,就凭现在的情况……她还没那么心大。

她很清楚的知道,在孙泯生掌控下的车子,在朝一个越来越偏离轨道的方向奔去!

钟表上的指针一圈又一圈,五圈过后,在天边被擦亮的时候,颜兮兮面无表情地看着从窗外一闪而过的三个字:“海湾县”。

颜兮兮并不知道海湾县是哪里,归于哪个市、哪个省。

但她没有提出任何质问。

“海湾县”和“河湾县”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因为去哪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边这个不明所以的的恐怖男人。

“颜兮兮,因为你,我再也不敢小看女人。”孙泯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你竟然可以全程不哭不闹,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我?正向反向的都是。”

颜兮兮冷冰冰地瞪了孙泯生一眼。

“算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你的答案了。”

孙泯生驾驶着豪车,熟练的在这个看起来有些贫穷的县级城市的街道中穿梭。

颜兮兮又瞥了孙泯生一眼。

孙泯生将车停到路边。

“饿了吧?先吃饭吧――”

颜兮兮越来越觉得迷惘。

孙泯生到底想要干什么?

海湾县虽然是县级地方,远远比不上城市的繁华,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下了车,正对着的就是一家中式早餐店。

颜兮兮轻拢眉心注视着小餐馆的牌匾、半敞开的玻璃门上艳红色的胶字、摆在入口处冒着热气的大蒸笼……

为什么孙泯生绑架了人,却还有吃早饭的心情?

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

早餐的时间还没到,餐馆的客人稀稀落落,孙泯生挑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颜兮兮只能也坐下。

但是她可没有孙泯生的胃口。

就算她知道这些豆浆包子中没有迷药之类的,她也一口吃不下。

颜兮兮总是皱着眉。

她的心中一直担心着江城名。

目前来说,她并没有人身安全。

可是江城名却不知道。

她担心着他的担心。

她焦虑着他的焦虑。

口中苦涩。

心中苦痛。

这种强烈的感觉更甚她手臂上尚未结痂的伤口。

“我早就想带你来了――”孙泯生颇为绅丨士地给颜兮兮夹了一些小菜,尽管对方连筷子都没有提起过,“以前呢,我爱你,却爱的那么卑微,你站在我面前,就像一个教徒在信仰她的女神一样,我不敢提出带你过来,因为你必然会拒绝。”

颜兮兮又嫌弃地瞪了孙泯生一眼。

这么多年,她最讨厌他的一点,就是他的自说自话和自我感动――

他很爱她吗?

听他刚刚的话,好像他真的把她供起来膜拜似的,实际上呢?过去的时间并不久,她的记性没有那么差,她还没有忘记他是怎么辱骂她的。

在她看来,她并不是孙泯生的女神,就是他一个宣泄感情的玩具。

喜欢的时候,你确实是他的女神。

不喜欢的时候,你对他那便是可以随意践踏。

他对她的一场感情,说白了,没有感动天感动地,也没有感动她,只是感动了他自己。

颜兮兮甚至觉得孙泯生这个人有表演型人格,他深陷于自己的深情人设无法自拔,并且变态极端的沉迷这个人设之中。

孙泯生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餐桌上的食物。

颜兮兮冷笑了一声。

就像这样――他口口声声爱她,实际上连她有没有吃饭都不在乎,只要他请她吃了,并且给她夹菜了,他便心满意足了,并且可以顺理成章地享用完自己的早餐。

孙泯生结了账,站起身。

“走吧,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世外桃源――”

-

不管颜兮兮多么心不甘情不愿,她都不得不跟着孙泯生去他口中“世外桃源”。

在她能逃离这里之前,或者在江城名找到她之前,她一定要保证安全,她不能把孙泯生惹恼了。

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为了江城名,她也要好好的。

清一色的矮平房,年代已然久远。随处可见的垃圾箱排放着各种垃圾,电线杆和枯树枝横七竖八。

路边几家门面黑乎乎的小饭店和发廊,围着几个涂着劣质廉价化妆品的女人,和流里流气抽着烟的男人。

颜兮兮觉得这里的发展应该落后了将近二十年。

孙泯生和颜兮兮走在这条街上,看起来就像两只穿金戴银的肥羊,以至于每个人都要多赏他们一眼。

“哈!”孙泯生突然愉快地说:“二十年了,这个地方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依旧那么的腐臭和肮脏。”

“…………”

颜兮兮沉默了一瞬,眼前的场面也太过冲击,她转脸看了眼身旁的孙泯生,“世外桃源?”

孙泯生冷笑着说:“这么个破地方,又有几个真正的外人乐意进来?还不就是一传十、十传百,海湾县里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怎么说就怎么是了?世外桃源可是他们自己说的。”

颜兮兮:“…………”

她觉得自己多余反问一句。

“所以说,这个地方是被撒旦施过魔法的――”孙泯生不紧不慢地冷笑了一声,“总有那么多的大人物想进来一探究竟,又每次都能碰到一些不可抗力阻挡他们的目光和步伐。”

颜兮兮:“…………”

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孙泯生带着颜兮兮越走越偏远,周遭连一个路过的车辆都没有。

直到眼前出现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

横架在小河之上的木桥,一看就是豆腐渣工程的伪劣产品,踩上去还吱悠吱悠响。

走过木桥,再往前走三分钟,颜兮兮就看到了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芜土地,土地中央有一块光秃秃的墓碑,甚至连个坟头都没有。

一看到那块墓碑,孙泯生就嗤笑了一声,接着摸出香烟点燃。

墓碑?

这里是哪里啊?

只有一块墓碑那也不是墓地,可给颜兮兮的感觉又胜过墓地。

等到那块墓碑上的黑色字体进入颜兮兮可视范围内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了。

那上面只写了七个字:“大傻你终于死了”

“果然一切都没变过。这里不错吧?”

从孙泯生那个抑制不住的畅快笑声中,颜兮兮就明白这块墓碑是出于谁手――可以说,她见过各种奇葩,却没见识过如此奇葩的――在别人的墓碑上刻“你终于死了”这种字眼。

孙泯生慢慢走到墓碑前――颜兮兮也跟了上去,她看着孙泯生慢慢蹲了下去,将手中燃至过半的香烟插进墓碑前的软土中,他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掌轻轻抚过碑面,笑了起来,

“大傻,都二十年了,天堂,很美好吧?”

“有的时候站在摩天楼的顶层,那些‘家伙’招呼我下地狱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是真的跳下去,会怎么样――”孙泯生兴奋且愉悦地说,“我是肯定上不了天堂了,而下地狱的话――我那个该死的母亲不就盼着我下地狱?我怎么能够遂了她的愿?她一个人受折磨就够了!光是幻想着她在十八层地狱那个痛苦不堪、面目全非的样子,我的身体和神经就集体亢奋,铺天盖地的亢奋――”

“…………”

颜兮兮皱着眉看了眼孙泯生的背影。

她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会有孙泯生这么说自己母亲的?

孙泯生站了起来,伫立在晨风中,静静注视着那块墓碑。

过了几分钟,孙泯生转过身眺了下天空,紧接着就将视线挪到颜兮兮的脸上,他的唇角微微浮动,然后肆意大笑了几声,好像真的想到了十分搞笑的事情,笑得甚至有些合不拢嘴了,“兮兮,你知道吗?以前在海湾县有两个家家户户流传的人物,他们其中一个是真疯子,另一个是真傻子。”

“…………”颜兮兮不是傻子,她已经听出来孙泯生的意思,也大概猜到了他口中的“疯子”和“傻子”分别是谁――她冷声问:“大傻是你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孙泯生不屑一顾地冷哼,“朋友?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孙泯生一辈子也不需要那种东西!谁能当我的朋友?谁配当我的朋友?!”

颜兮兮皱了皱眉。

她总觉得现在的孙泯生和她平时认识的不太一样。

不过,以前孙泯生偶尔“疯劲”上来的时候,像一条疯狗,也不逞多让……